3月3日,联合国大会会议通过了乌克兰局势决议草案,要求俄罗斯撤军。当天俄乌双方团队分别抵达白罗斯,计划开启第二轮谈判。值得关注的还有,美西方对俄罗斯的全面制裁进入新高潮等。

随着形势变化,我不断跟进,来回路上和吃饭时间是我会琢磨有哪些值得分析的内容,结果我发现俄乌局势有太多值得写的东西。

今天,我想分享一下,俄乌战争对中国的影响。一大批人认为,俄罗斯与乌克兰交战,对我国有重大利好,特别是会吸引北约和美国的注意力,使得其不得不从亚太抽调力量开赴东欧。这一幕仿佛2001年美国向阿富汗开战一般,中国迎来“黄金十年”的战略机遇期总被人津津乐道。但是我认为,不能只看利,不看弊。何况这也不算什么利,毕竟美国和北约没有直接向乌克兰派兵,也没有设立禁飞区,可美军军舰却依然毫不犹豫地横穿台湾海峡。可见,美西方一切决策都是竭尽全力规避与俄罗斯直接接触,尽可能减少对东欧的力量摊派。美国虽然有明显的颓势,但依然是世界头号强国,在两个相距万里的地方维持军事存在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的意思是,同样是局部战争,同样是大国卷入,对战略重点的模糊能力是不同的,时移世易的根本原因是中国的崛起对美霸权造成全面挑战。2001年,美国进入冷战后实力顶峰,世界岛上任何国家都无法与美国正面抗衡,中国继续“韬光养晦”,而美国战略决策层则拔剑四顾心茫然,恐怖主义无非给了美国向亚欧大陆扩张的契机。2022年,东升西落,中国已显著转向“大国外交”,外部环境前所未有地好,信心大振,而美国则陷入强烈的焦虑中。

理解了时代背景的剧变,也自然能理解俄乌战争为何不能为中国迎来新的“战略机遇期”(我认为这是个伪概念,因为每一年都是机遇和挑战并存,中国抓得住的才算机遇,一时战胜不了的才叫挑战,如今抓住的多战不胜的少,便有了假象)——中国体量太大,已经藏不住了,韬光养晦失去了客观条件,在美国将中国列为“头号战略对手”后,绝对不会傻到捡芝麻丢西瓜。

在美国眼里,乌克兰就是一头蠢驴,在永远吃不到的北约“胡萝卜”引诱下,不知疲倦地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地恶心俄罗斯,美国的目的就达到了。无论乌克兰是被俄罗斯全部吞并,还是被部分肢解,北约都可以换个姿势躺在俄罗斯边境上,制裁一样不少,封杀一应俱全,而且坚持反俄很大程度上是美国战略层集体创伤记忆(高情商:冷战思维,低情商:集体脑残)的产物,是不正常的产物,因为俄罗斯自苏联解体后就永不可能再次成为超级大国。大西瓜是啥?当然是中国。这一点基本的道理,美国人肯定懂。

因此,我的结论是,俄罗斯与乌克兰开战,实际上让中国的外部环境变得更加恶劣了,中国灵活调整的空间被压缩。

进一步地,我们就能理解,中国在乌克兰问题上严守中立的原因。以中国的体量和国际地位,一切防守都可以是进攻,而一串客套的外交辞令,正是中国维护自身利益的进取手段。

既然要搞大国外交,要大有作为,就必须塑造良好的大国形象。俄罗斯也是大国,6000枚核弹+世界第三的常规力量,显然具备世界领先的军事威慑力,但军事只是大国地位的一个方面政府的信用(遵守条约和国际法)、对国内经济的调控力、政治倾向、舆论和信息等都算俄罗斯已经穷到只剩一身肌肉,除了莽没办法。中国就不行。

举个例子,中国以大国身份与欧洲国家往来,肯定要留意对方的安全关切,这是基本的尊重。俄罗斯对中国而言暂时不是首要威胁,但对欧洲国家而言,则是迫在眉睫。因为中国的战略纵深、人口数量、自然资源、制造业水平和社会同质化程度,欧洲都不可与之同日而语。

好比,中俄关系是两个身高两米的大汉喝酒划拳,欧洲则是十几个一米四的小个子,面对俄罗斯时怎能没有压迫感?当斯拉夫大汉抓起其中一个叫乌克兰的暴打一顿,其他矮个当然两股战战。

如果中国公开支持俄罗斯,欧洲会怎么想?两个巨人的压迫感,会促使他们在政治上团结在美国周围(离间西方阵营的尝试失败),经济上重新审视对华缔结的各种商约(中国承担了欧洲的大量基建和海量贸易往来),各界均不希望出现的对华冷战将加速降临,中美脱钩的进程也会加速,便宜了一大批西方的投机主义极端政客,损害了中国的长期发展利益。

“中国很重要,所以不可能强力制裁”的观点,早在川普发动贸易大战的时候就应该破除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的事西方干的还少吗?反华,这种不利于国家利益但符合党派利益,不符合长期利益却迎合眼下需要的事,中国人觉得万不可为,但西方人觉得不干白不干——夏虫不可语冰。五千年的中华文明与五百年的资本主义文明之间,代沟太明显。

所谓大国,要的就是独立自主,不结盟。站俄罗斯就是自取制裁,反对则是败坏大国关系,因此要中立。中国是维护全球化进程正常开展的中坚力量,不能主动拉下新的铁幕。

西方可不管俄乌两国如何如何一衣带水、血肉亲情,它们只看到:普京可以用长篇大论否决乌克兰的主权,接下来会不会援引“有限主权论”否决东欧各国,援引“欧洲宪兵”历史否决法德,援引阿拉斯加购地案否决美国,甚至干脆拿着“第三罗马”的称呼否决环地中海的广大区域?历史对俄罗斯不利则挑起争议,有利则“自古以来”,否完就出兵,害怕不害怕?在西方看来,俄罗斯扩张成啥样,全看普京打算做彼得大帝、叶卡捷琳娜二世的继承人,还是做斯大林和勃列日涅夫的继承人。好家伙,

凭借着向美国出让军事主权,欧洲是冷战结束后新一轮全球化进程最大的受益人之一,是西方主导的全球秩序下的既得利益者。现在美国不肯卷入冲突,军事保护伞千疮百孔,欧洲怎能不惊慌失措?好日子就说没就没,谁受得了?30年代的绥靖政策、70年代的对苏缓和的噩梦重现脑海,PTSD一冲脑门,肯定往死里制裁。

所以,一旦中国表态支持俄罗斯,在欧洲看来等同于不顾其主权完整的敌对行为。因此更大的麻烦在台海问题,它带来的政治冲击比制裁更能让中国出血。原先顾及对华贸易利益而不肯妄言的国家,还有必要遵守“一个中国原则”吗?何况经济纽带被切断的同时,也必然带来外交降级,与中国建交的国家这么多,怎么保证其中没有几个承认台是“国家”的,没有几个为台湾输送武器甚至签订“协议”以驻扎军队的?此前立陶宛和斯洛文尼亚已经在试探了,说明这不是天方夜谭。

需要特别警醒的是,俄乌战争成为美国团结西方的大好机会,拜登政府也的确在形式上做到了,除了一大串稀奇古怪的制裁,还有联大紧急会议的决议草案。的确,俄罗斯做好了长期遭受制裁的准备,而且任何大会决议都无法对常任理事国形成约束,但这说明西方暂时恢复了一致对外的状态当俄罗斯带来的安全威胁十足骇人,在共同的危机面前,自然会形成空前的合力,俄罗斯正在被西方集火,中国何必跳出去自讨苦头?

诚然,天下苦西方久矣。俄罗斯对这种不公平的国际秩序发起了挑战,西方作为守成者当然开足马力制裁,而第三世界却鲜有附和者。在这个时候,中国选择两面下注,无论俄乌战争后形成怎样的新秩序,中国都将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