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中旬,韩国媒体称一演艺经纪公司被爆强迫女练习生每周都要发送自己只穿内衣的照片。受害者中还有一名中国台湾女孩,她怀着“能成为歌手”的梦想来到韩国,却因此遭受了极大痛苦,“像噩梦一样”。

韩国艺人不做噩梦才奇怪,更悲惨的已经被逼自尽了。

总人口只有5000万的韩国,每年电影、戏剧相关专业的应届毕业生就有近5000人。再加上演艺公司的练习生就近1万人,普通练习生的选拔比例一度高达800:1 ,中途淘汰率也高得吓人大多数练习生是在中小学阶段就与经纪公司签约,培训期至少2~3年。出道年龄一般为16~17岁。韩庚在《圆桌派》中回忆:尚为练习生时,每天最多连续练习20个小时,被老师虐打是常事。韩国演员民宇赫曾在韩国MBC Every1频道的综艺节目Video Star中透露:因前经纪人多次使用暴力,自己曾在一年内七次因脑震荡住院。

练习生的吃穿用度全要公司出钱。这笔钱不是白给的,全要算在练习生的头上,算“欠”公司的,出道后要“还”回来——刚出道的练习生要与经纪公司签订“卖身契”,也就是长期合同。5~10年算平均水平,有些艺人甚至签了终身合约,根本没有选择自由。我查了一下娱乐新闻,黄子韬曾与韩国SM公司签了足足十年的合约。

已经成名的韩国艺人,哪个不是踏着尸山血海走来的?2010~2014年,韩国娱乐公司总共推出了102个偶像组合,真正能让人记住的能有多少呢?市场容量有限,同质竞争极为严重,大量组合出道没多久就被淘汰、雪藏。

走红并不意味着对资方的议价权有丝毫提升。韩国艺人的工作压力很大,尤其是影、视、歌三栖艺人,录唱片、拍剧、上综艺节目已经精疲力竭,这还不算商业演出和拍摄杂志封面。某艺人一晚三场晚会表演;某艺人20小时内接受24家杂志的拍摄——如此新闻几乎遍地都是。

高强度工作,并没有带来与之匹配的高收入。根据合同,艺人演出的收入要被经纪公司“抽成”,比利高达70~90%,属于明目张胆的剥削剩余价值。金秀贤出道七年一直租房,《来自星星的你》热播后,才拿下人生第一套房。显然,在长期强迫劳动和大举剥削之下,艺人实际“偿还”给经纪公司的费用,远高于练习生期间的“培养费”。

为了“维护艺人形象”,准确的说是“检修盈利工具”,艺人几乎没有私生活,其恋爱状况、外貌、形体都要被经纪公司严密监控。经纪公司定期组织所谓“镜头测试”,测试不合格或有风险者要被“矫正”:该整容的整容,该锻炼的锻炼。整得好,让人看不出来还行。要是整残了,或者弄出“欺骗观众”的丑闻,搞不好像2007年的郑多彬一样,选择自杀。

为了防止跳槽,经纪公司开具了天价违约金,艺人根本无力偿还。为解约,鹿晗、吴亦凡与韩国SM公司打官司,后者索赔两亿元,但最终庭外和解。实际支付金额未知,但肯定不少。即使艺人掏得起违约金,被经纪公司渗透、控制的“行业协会”(可以理解为工会)也不会放过他们:从此将遭全行业封杀,不会被任何经纪公司代理。

比如,2009年8月3日,“东方神起”成员金在中、朴有天、金俊秀等通过世宗律师事务所发表正式声明,公开表示:在过去5年里,SM公司独断专行,让他们身心俱疲。2004年出道后,“东方神起”不断穿梭韩国、日本、中国发展,全年仅有一周休假,其余时间每天仅睡3~4小时。专辑合约条款极度不公平,卖出50万张专辑,每人仅可获分1千万韩元(约合人民币5.6万元),合约年期长达13年。若加上兵役2年,合约延长至15年以上。提出解约更需赔偿高达数千亿韩元的违约金

正如马克思在《1844年经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所言:

一方面,随着分工的扩大,大量劳动累积起来,因为资本是累积的劳动,所以说工人的劳动产品越来越多的从他手中被拿走,工人自己的劳动越来越作为别人的财产,同他相对立,而他的生存资料和活动资料越来越多的积累在资本家手中,资本的积累扩大分工,而分工则增加工人的人数,反过来工人数量的增加,扩大分工,而分工有增加资本的积累。

另一方面,资本的积累使工人日益完全依赖于极其片面的,机器般的劳动。随着工人在精神上和肉体上被贬低为机器,随着人变成抽象的活动和胃,工人也越来越依赖于市场价格的一切波动,依赖于资本的使用和富人的兴致,同时由于单靠劳动为生者阶级的人数增加,工人之间的竞争也加剧了,他们的价格也降低了

在这种高度异化的劳动环境下,性价值也成为牟利的工具。2011年,韩国国家人权委员会发布的《女艺人实际人权状况调查报告》显示:60%的女演员要向有地位的人提供性交易;48.4%的女演员在表示拒绝后,事业遭到打击(包括但不限于角色或接派广告)。

为保护艺人利益,韩国公平交易委员也曾经制定了《大众艺人标准合同》,鼓励调整艺人与公司之间权利义务以达到缓解矛盾的目的。但是,由于娱乐公司相对于艺人处于绝对强势地位,再加上该规范并没有强制执行的效力,所以等同于一纸空文。

与之相应的,近10年来,韩国至少有30多位艺人自杀。2005年,演员李恩珠自杀。2007年,U-Nee自杀。2008年,演员金智厚崔真实自杀。2009年,演员张紫妍自杀。2010年,演员金成民朴慧尚,歌手崔真英、李慧林自杀。2011年,艺人韩彩元、金宥利,主持人宋芝善,SG Wannabe蔡东河自杀。2017年,Shinee成员金钟铉自杀。2018年,100%成员徐旻佑疑似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