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堆满了尸体,家家户户几乎都有病患,每栋楼里都有死人,医院成了修罗地狱。死人太多,太平间堆满了,尸体没人抬,一垛一垛地堆起来。一个孩子死了三个小时,医生来不及通知他的母亲。因为涌入医院的患者太多,管不过来。

这是4月23日的印度。英国《每日邮报》称印度“宛如炼狱”。

从去年9月到今年1月底,印度日确诊人数从近10万例快速下降到不足9000例。2月中旬,印度上下都认为印度已经走出困境,央行甚至预测即将迎来经济的“触底反弹”。政府宣布疫情曲线“已被压平”,莫迪是“疫苗大师”。二月底,五个邦地区选举,没有任何隔离。13万球迷在古吉拉特帮的莫迪板球场看了两场国际板球比赛。坏消息是,5月是板球联赛的决赛,会吸引更多人。

三月,印度病例增长速度连破纪录,4月初单日重回十万大关,连续六天新增超过20万,增幅屡屡刷新印度自己保持的世界纪录,累计病例超过巴西成为世界第二大新冠疫区。

4月19日,新德里被迫宣布为期六天的封城。马哈施特拉邦进入延续至5月1日的“全民宵禁”,非必要不得外出,公共场所全部关闭,公交车限量载客,私家车原则上不得上路。

一如既往,跟没封一样。大量在城内打零工挣日结工资的农民和穷人,特别是贫民窟居民,一天不干活就一天没饭吃。去年的“血泪迁移”又要继续:印度政府剥夺了他们的生计,却拒绝提供任何保障和补贴,大多数只能沿公路步行回乡下老家。一些人累死在路上,更多人沿途散播着疫情——5万名外省民工聚集在德里的阿南德汽车总站,等待乘坐有限的公交车。

4月21日,印度卫生部门自豪地宣布:印度仅用了95天就完成了1.3亿剂新冠疫苗接种,美国完成相同剂量疫苗接种用了101天,中国用了109天。丧事喜办的典型代表,因为印度当天新增确诊29.5万人,而人口超过2000万的新德里仅剩26张ICU床位。即便是疫苗,接种第二剂的不超过1400万人,包括10个邦的90%的医护人员,不包括经济发达的德里、旁遮普和马哈施特拉邦。

4月22日,我差点被吓死:印度首次出现日增30万的惨烈形势。肆虐其中的正是印度本土发现的双重变异新冠病毒B1617,传染性更强,传播速度更快。不客气说,印度政客四处奔走拉票,举行大规模竞选活动,特别是印度教“传统节日”洒红节和大壶节(4月14日)的降临,直接导致了印度疫情大爆炸。安得拉邦Kairuppala村还有泼粪节,互扔牛粪表达敬意和祝福。

印度人吹嘘大壶节可以追溯到公元八世纪,但成立于19世纪英属时期。大壶节成立之初是一群知识分子翻遍典籍捏造的反英国精神殖民的“文化传统”,如今则在印度教民族主义的熏陶下变成神乎其神的拉票神器,规模越大,印度人民党的选票基础越扎实。

大壶节是世界上最大的宗教集会,规矩是在安拉阿巴德、赫尔德瓦尔、乌贾恩、纳西克等四个城市,每三年举行一次小礼,每六年在安、赫两地举行一次半礼,每十二年大办一次一般于1月份开始举办,延续55天,全印度各地印度教徒长途奔袭,沐浴恒河水荡涤罪孽,彼此亲密接触。今年因为疫情延期了。

每次大壶节大办,都与印度流行病大爆发高度重叠,1918年大流感就是典例。当时,殖民当局封锁交通,不影响300万人做牛车和步行前来。生活环境极差,医疗更差,恒河很快塞满了死人,腐烂发臭。火车成了死亡列车,上车时还活生生,下车时已是一具尸体。

上次大办大壶节,吸引了上亿人参加。今年大壶节临近5月的地方换届选举,又被印人党当成政绩宣传,故规模可能达到1.5亿人。莫迪政府出动了大巴车和加开列车接送参会人群,还增设数十万移动厕所和垃圾桶,但几亿人次挤在河边上谁受得了?受伤的不还是没存款、没社保的底层印度人?

印度人民党政府的卫生部长哈什·瓦德汉(Harsh Vardhan)正在把防疫失利的责任归咎于民众缺乏防疫的意愿,拒绝谈及莫迪竞选活动造成大量人员聚集的问题。

印度不是号称“世界药房”吗?独占全球疫苗产能的60%(六家疫苗大厂)。2021年1月初,莫迪还计划在印度实施世界上规模最大,速度最快的疫苗接种计划,目标是培训60万疫苗注射人员,一天注射500万剂,3000万医务人员和一线人员优先,累计注射3亿人次。为此,专门开发了手机APP,征用保健中心、学校政府办公楼和婚礼大厅作为接种点。夸下海口称,要把印度疫苗分给全世界。

但是,印度生产疫苗的原料全部进口自美国,所谓的“世界药房”只是个代工厂。美国拜登政府禁止疫苗和关键原料出口,导致印度血清研究所(每年生产各类疫苗15亿支,全球最大疫苗生产企业)等疫苗厂商难为无米之炊。《印度快报》怒斥美国“疫苗黑手党行为”,屁用没有。

结果显而易见:疫苗中心因缺少疫苗而批量关闭,马哈施特拉邦的71个疫苗中心只剩下9个正在运行。奥迪沙邦一星期内关了700个接种中心。

4月13日,华盛顿疾病动态中心主任拉米娜亚(Ramanan Laxminarayan)称,印度是感染人数最多国家,实际确诊病例可能超过4亿。因为检测能力太差,平均每三十名患者中仅一人有机会检测。

至于为什么检测速度慢?去年4月27日,印度医学研究理事会(ICMR)以“质量问题”为由拒绝中国检测试剂盒就是典例。因为德里高等法院裁定政府采购价不得超过400卢比,而裁定之前,中国企业出口价为每套245卢比,经销商雅克医药和 Real Metabolics 以600卢比出售给政府。国难财没得赚,分赃不足,“质量问题“自然层出不穷。如此官商勾结,何愁疫情不爆炸?

可见,印度的疫苗接种速度远远慢于病例检测速度,而检测速度又落后于新冠传播速度。新冠感染和疫苗接种,谁才能导致群体免疫?都不行,因为病毒变异的速度更快,种类更多,花样翻新,治愈的患者的既有抗体毫无用处。

印度的免费医疗,说起来我就来气。没错,印度宪法明确规定“所有国民享受免费医疗”,而且挂号费、检查费、医药费和营养餐全免。70%的农村人口享受保健站、初级保健中心和社区保健中心等三级医疗保障,服务免费。也可以多花钱,在私营医疗机构就诊。

问题就在于,印度的基础设施太差了,国力太差了,分配到人均的免费医疗资源太少。印度政府每年拿出GDP的0.9%投资医疗卫生,占印度卫生总支出的18%,剩下的除了社会筹款、各类捐助便是私人资本。平均10万印度农民配备一个社区保健中心,而平均每个社区保健中心只有30张病床和4名专科医生。

保健中心的设备水平?2020年10月22日,泰米尔纳德邦政府特级专科医院的ICU里,一天抓了100余只老鼠。400万人口的戈勒克布尔县,最大的公立医院仍靠氧气瓶供氧,相当于中国上世纪70年代的水平。故而,农村社区保健中心,有块床板能躺人就很奢侈了。

这也解释了,印度近期新冠疫情大爆发,患者太多,各大医院都排不上床位,躺在楼道里、街道边、广场上。各地医院电话被打爆了,救护车停止运转。社交媒体成为搜罗床位的唯一工具,政府热线根本打不通。找到床位?恭喜你,两个人躺一张,十几人挤在一间病房。幸好印度医院的床位不是军队摩托车杂技,不然连成大车店,一层层躺上几百号人都不足为奇。

印度全国的医用氧气已经耗光,所有病房都塞满了钢瓶,但大多是空的。患者不得不自备氧气入院治疗,但没有充足的病床,更没地方放钢瓶。氧气灌装点挤满了人,海得拉巴的氧气工厂只能多雇保安。孟买一家新冠定点医院的ICU遭火灾,13名患者死亡。马哈拉施特拉邦的22名患者死于灌装泄露引起的氧气中断。古吉拉特邦、北方邦和哈里亚纳邦的“缺氧”情况危急,印度空军参与运送灌装氧气。德里首席部长要求最高法院干预,施压迫使中央政府强化补给,因为德里医院的氧气数小时内就会用完。

为缓解氧气危机,原先15%的氧气会被医疗机构消耗,85%转为工业用氧。如今,90%的氧气被送往医疗一线,还是不够。黑市的氧气价格飙涨。印度死命不肯进口中国的医用氧气,只想从海湾国家和新加坡进口。

病人塞不下,火葬场也受不了。这一幕早先出现在美国,竟然在印度腾笼换鸟、推陈出新。例如,印度那格浦尔把公交车改建为尸体运输车。病床共用,灵车也共用,火葬场更是满地无主的尸体。古吉拉特邦火葬场昼夜不息,炉壁和铁架融化变形,烟囱泛红光,都用光了。

北方邦首府勒克瑙市(Lucknow)的火葬场用光了焚尸的汽油,尸体只能露天焚烧,但木柴涨价了,尸体烧不干净都没柴火可加,火葬场已要求家属自带木柴。部分家属只能私自焚烧患者尸体,再自行掩埋,甚至烧一半就扔到恒河里祈愿求福。

真奇怪。印度专家称夏天多吃咖喱抑制病毒,民间有为病毒木偶扎小针的法师,有做法施火的神棍,有瑜伽防毒的总理,有牛粪泡澡的百姓。真是太民主了,没有任何人会被追究组织反智主义、形式主义活动的责任。

这便是矮大紧口中“平和的印度”吧。死掉的印度人很平和。一群印度人看着另一群印度人的死尸,继续享受生活,也很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