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1月2日,华裔候选人吴弭(Michelle Wu)当选波士顿市长,成为该市首位华裔女性市长。中文媒体一片欢呼:吴打破了波士顿由白人男性担任市长的漫长历史。

我真的不懂,一个美国人当选美国市长,中国人激动个屁?还有之前的骆家辉杨安泽赵小兰,以及现任美国贸易代表戴琪……它们都首先是为美国利益服务的美国公民,然后才是亚裔。因此我认为,吴弭之所以当选,并不因为她打破了偏见,而是融入了偏见。她已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香蕉人——黄皮肤,内心却谄媚且依附于白人至上的种族资本主义文明。

不信?可以查一查吴弭的政治生涯,看看她是怎么与伊丽莎白·沃伦(白女)等民主党激进派攀上关系的。

想想看,波士顿的白人再少,亚裔也是少数族裔,而且是政治话语权极低的团体。可见吴弭之所以当选,并非基于华人的支持,毕竟美籍亚裔人士之间的相互戕害、分化程度很高。可以预见的是,吴弭上任后,必然会先对亚裔下手(类比台湾裔美国人力推《亚裔细分法案》,参见下文),分得更多利益,因为黄皮肤的她对亚裔实行歧视政策绝对不会被扣上“种族歧视”的帽子,而是白人及主流舆论乐见的“自轻自贱”、“自我奴化”、“主动美国化”。亚裔群体也绝不可能采取什么有力的反击行动。

事实是:亚裔美国人仍然被长期视为 “永久的陌生人”、“永远的外国人”和“他者”,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接纳为美国社会的一员。故同样是遭受歧视和暴力,亚裔和黑人的处境完全不同,颇有“人民内部矛盾”和“敌我矛盾”的区别。正如美国阿默斯特学院(Amherst College)教授、《亚裔美国》一书的作者之一帕万·丁格拉(Pawan Dhingra)所言:“我们需要意识到,仅仅因为亚裔美国人拥有经济成功、受过良好教育或安静的形象,并不意味着他们被当成或接纳为‘完整的美国人’”。

两件事对比起来更加讽刺。其一,新冠疫情爆发以来,美国发生了无数针对黄种人——无论是华裔、日裔还是韩裔美国人,还是中日韩公民和留学生——的暴力袭击,包括但不限于言语暴力、肢体暴力层出不穷,涂鸦、拒单、砸石头、刀砍和纵火。3月17日,一家美国媒体的华裔记者在白宫外遭遇骚扰,对方说:“我们是美国人,你们是外国人,外国人不能拍摄我们的白宫。”CNN亚裔记者凌志慧在受访时表示,她整夜无法入睡,一家人都生活在恐惧中,感觉“亚裔现在简直就像‘任人宰割的猎物’……”

其二,随着中国不断崛起,华裔人士就越是比白人和日本裔、韩国裔等更加痛恨、仇视中国的族群,这种极端仇视籍贯地的现象,几乎是华裔美国人所特有。几时有黑人痛骂非洲?但在西媒上嘴歪眼斜、编造谣言、分裂祖国(许秀中),甚至公开投敌,为间谍机构出谋划策(余茂春)等的,无不是黄皮肤的华裔。

显然,中国越强大,当年背弃祖国投靠西方的决定就越错误。“高等华人”怎么能犯错呢?西方社会怎么可能会衰败、有缺点呢?当然是,只能是也必须是共产党的错,是爱国的、勤劳的、正义的中国公民的错。

问题的根源在于,华裔美国人越是谄媚于主流社会,越是以包括主动攻击中国在内的激进方法割断与中国的联系,反而越不能融入美国主流社会,因为连出生地都极尽唾弃,争相自我矮化、自我残害的人,如何赢得他人的信任?这些黄皮美国人又怎么可能“觉醒”呢?他们争相做着梦,死活不愿醒来。

说到这,我打算梳理一下美国亚裔问题的历史。

早在17世纪,美国出现了亚洲移民。19世纪开始,亚洲移民大量涌入。19世纪70年代以前,美国西部采矿业是赴美华工的主要集中处,一度占据西部矿工总数的1/4。俄勒冈州和爱达荷州的矿工中,60%都是华人。1851年,2.5万华人在加利福尼亚工作。华工还被施加重税,被剥削的一干二净。1850年,加州《外籍矿工税法》每月向华工征收20美元的开矿税,1852年再征收每月三美元的外籍矿工税。即便如此,1876年,美国华人向广东省汇回约1100万美元,侨汇收入让广东省快速发展。

吃苦耐劳、低廉工资、高额税收和不占用学校、医院等基础设施等“优点”,让华裔工人大受美国资本家青睐。白人竞争力不足,故仇视华人。根据当时的媒体报道,每天都有白人无故杀害华人的血案,警察很少管理,更没有人被罚。1854年,加州最高法院裁决,不允许华裔在法庭出庭作证反对白种人,干脆以法律形式邦白人脱罪。

1869年建成的太平洋铁路的修筑耗费了十万名华工的血汗,死于各种意外事故的超过4000人。1870年,旧金山的餐厅出现了华工忙碌的身影,2000加华人洗衣店垄断了该市洗衣行业。1875年,旧金山95%的雪茄出自华工之手,加州80%的纺织工人、捕虾业半数劳动力和全部农工的4/5都是华人。1877年,旧金山雪茄工厂中的6500工人里,5500人是华工,半数工厂被华人所有。同时,旧金山半数的鞋子和靴子出产自华人。

黄种男人被污蔑为无异于奴隶的低等生物,无法成为参与民主制度的合格公民,不受欢迎。黄种女人也被侮辱为温顺乖巧、充满性欲、落后而堕落的动物。1875年,加州众议员贺拉斯·佩奇(Horace F. Page)在国会发表演讲,污蔑华人女性大多是没有人身自由的苦力和妓女,应禁止入境美国,不然就是对白人种族纯洁性的威胁。同年,美国国会通过《佩奇法》明文规定黄种女人是“娼妓”,禁止华人女子入境美国。

1873~1878年的美国经济危机中,华人成了最大的受害者,针对华人的殴打、谋杀、抢劫层出不穷,脑后的大辫子成了白人口中的“猪尾巴”,中国饮食文化成了“异教献祭”,华人的负面形象频频登上报纸头条和宣传画:“中国佬吸食鸦片,危害美国社会”。

1882年,美国国会众议院以201票赞成,37票反对、参议院以37票赞成,15票反对,正式通过臭名昭著的《排华法案》。5月6日,时任美国总统切斯特·艾伦·阿瑟签署,《排华法案》正式生效并加入《美国法典》,成为美国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明文排斥单一种族移民的歧视性法律,排华行为正式合法化。1880年,生活在美国的华人约有10.5万。1920年仅为6.2万人。

禁止华人入境后,美国缺失劳动力,因此大量吸引日本契约工,很快日本人又遭排斥。顶在前面的就是受白人种族主义煽动的美国劳工联合会。1908年,美国与日本达成君子协定,禁止日本劳工进入美国。1924年,美国颁布《移民法案》,所有亚洲移民均被排斥,又称排亚法案。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加州州长卡伯特·奥尔森对本州的日裔居民采取“限制措施”担任公职的日裔美国人被开除,所有日裔美国军人退伍,担任律师和医生的日裔美国人被取消执业资格,捕鱼为生的日裔居民也禁止出海,迫使所有日裔美国人卖掉一切不动产和公司。12万日裔美国人被塞进加利福尼亚、亚利桑那、阿肯色等州的11个集中营内,每个人只能携带150磅重的行李,每人一个编号,不能使用姓名。

20世纪中期,多数华裔美国人都不再生活在中国城,而是搬到白人中产阶级社区,新一代华人开始读大学,找到高薪工作。1959年,华人家庭收入达到全美平均值,1969年超过平均值。1990年,本地出生的华裔美国人的家庭收入中位数比本地出生的非亚裔美国人的家庭收入中位数高出60%。

然而,直到上世纪60年代末,民权运动如火如荼时,“亚裔美国人”的概念才发展起来。1965年,约翰逊总统签署《1965年入境移民与国籍服务法案》,取消了针对亚裔移民美国的限制。1968年,加州一批学生成立“亚裔美国人政治联盟”,发动亚裔加入民权运动,反对美国结构性的种族不平等。

2011年10月6日和2012年6月18日,美国参众两院分别通过道歉案,两院议员一致就《排华法案》向全体在美华人表示“遗憾”,无任何赔偿,亦无道歉。《排华法案》虽早已废除,但《美国法典》第8篇第7章题目仍为“排除华人”(Exclusion of Chinese)。该章是第8篇《外国人和国籍》的15个章节中唯一一个完全针对一个特定国籍或族群的章节。

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的定义,亚裔美国人包括所有来自东亚、东南亚和印度次大陆的美国人。但是,亚裔美国人在美国人语境中的含义是具有东亚或东南亚国家血统的人,因为他们在美国白人和黑人眼中,有难以分辨的“亚洲长相”。

2018年,美国共有2091.6万亚裔美国人,占总人口的6.5%,华人最多也只占535万,印度裔占450.6万,菲律宾裔400万,越南裔210万,朝鲜裔190万,日本裔150万。其他来自巴基斯坦、泰国、老挝、孟加拉、缅甸、尼泊尔、印度尼西亚和斯里兰卡,最多也就50万,最少的几万。算上150万左右的夏威夷和太平洋岛屿原住民,这便是美国泛亚裔群体的主要构成。

3/4的亚裔聚居在人口超过250万的大城市,摇摆州的亚裔人数较少。亚裔是各族裔中增长最快的移民群体,也是政治参与度最低、暴力犯罪率最低的族裔。其收入中位数大于美国所有族裔,大学学历拥有者和专业人员占比高于美国总体比例。

亚裔因此被称为“模范少数族裔”,是白手起家实现美国梦的典型代表,亚裔的“努力、主动、个人责任感和成功,证明美国精英政治在按照预期运作”。

然而,这群人口不断增长、轻松取得成功,努力融入主流社会,寻求白人认可,不关心政治,不招惹麻烦,不愿意报案,不唉声叹气,不吸引负面关注的遵纪守法的亚裔美国人,却并未同非裔和拉丁裔美国人一样,获得强大的在美国政治生活中的发言权。亚裔甚至被认为软弱、沉默,不会反击,做坏事说坏话不会承担任何后果,就连美国各级学校的课程,也很少讲述亚裔美国人的历史和贡献,更别提通过教育消除针对亚裔的歧视和偏见。

换言之,越是被捧为“模范少数族裔”,就助长了针对亚裔的刻板印象,掩盖了亚裔相对于其他族裔的多元性和复杂性,忽视了长期的偏见和歧视,也给亚裔自己考上了职场晋升的枷锁——竹子天花板,奋斗和成就被无形低估。潜台词是,既然亚裔这么勤劳、忍耐,不求回报,美国也就不必为他们承担平等对待、社会福利之类的责任。

看似恭维,实则挑拨了其他族裔对亚裔的嫉妒和仇视,用夸赞亚裔勤劳,暗中指责非洲裔对政府补助过于依赖,巧妙地制造了隔阂,助长了对立,转移了矛盾焦点——白人的特权并未消除,亚裔也永远是替罪羊。

亚裔辉煌的同时,也是美国收入差距最大的族裔。过去50年中,最底层10%的亚裔,收入只增加了11%。最富有的10%的亚裔,收入指数增加。虽然亚裔的收入水平超过所有族裔,但12%的亚裔生活在贫困线下,比贫困白人的比例还高,纽约甚至是最贫困的移民群体。过去一年中,亚裔女性失业的比例很高。

美国历来是按闹分配,亚裔不会闹,自然没有黑人受保护。在美国纵向分割社会、分裂无产阶级力量的种族叙事下,亚裔更是被欺负的对象,《亚裔细分法案》让本就分裂的亚裔陷入更深重的内卷中。

原先,亚裔作为少数族裔,享受与非洲裔和拉丁裔一样的高校录取权利,都受少数族裔平权的保护。亚裔的成绩太好,挤占了非洲裔的名额,招致不满。白人的名额又不能动,于是各大该校按照美国各族裔人口比例分配指标。须知,黑人占美国人口的13%,亚裔只占6.5%。亚裔挤破头,不如一身黑皮。

还不算,亚裔里只有华裔成绩最好,印度裔、日本裔和菲律宾裔也要求拆分。2017年,马萨诸塞州《亚裔细分法案》把人口不足5%的亚裔硬生生划分为21个族群,连柬埔寨裔、老挝裔、菲律宾裔也与白人、黑人并列,华裔要比黑人多考几百分才能就读同一所学校。

早在2009年,普林斯顿大学社会学系教授托马斯·埃斯彭沙德在《不再隔离,但仍未平等:精英大学录取与校园生活中的种族与阶级》一书中指出,精英大学亚裔学生的SAT平均分比白人高140分,比拉丁裔高270分,比黑人高450分。

美国打击仇恨犯罪的法律资源明显不足。美国仍有18个州不跟踪仇恨犯罪,3个州缺乏打击仇恨犯罪的州级法律。即便是现行的美国联邦法律,也没有考虑到美国亚裔种族歧视的复杂形势,因此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很难被指控、定罪,就连具体犯罪数据都难以准确统计。

美国前司法部长珍妮特·雷诺(Janet Reno)的法律顾问吴山(Shan Wu)指出:美国检方往往不愿起诉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因为检方认为这些案件很难证明,容易输。

1964年,一纸《民权法案》就让美国各个少数族裔陷入内斗,相互敌视,而且没有清算任何种族罪恶历史,也没有根治系统性种族歧视。这,就是美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