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里亚,向美国伸手要饭
2022年01月14日 59 次浏览1月10日,利比里亚众议长钱伯斯在第54届立法会第5次会议开幕式上表示,距离美国政府创立利比里亚已过去200年,作为利最亲密的盟友,美方应将关注点聚焦在利身上。美政府确实在帮助利方,但应帮助更多,投入更多。在利建国200年之际,美方应出台一项类似于马歇尔计划的方案,像二战后帮扶西欧和南欧一样帮助利方。钱伯斯的此番言论呼应了利前总统瑟利夫之前的表态。
各位可能疑惑不已。听说过要饭的,没见过当着人面,扯开嗓门、伸出手来讨饭的。听说过日韩德法+五眼国家是美国的最亲密盟友,从来不知道非洲还有个“更亲密”的利比里亚?!
利比里亚很可悲,它被美国一手建立,完全继承美国的政治制度,却从未过上一天发达国家的生活。
公元10世纪,曼丁哥等部落便在利比里亚地区定居。12~16世纪,多个部落从北部和东部迁入利比里亚。1461年,葡萄牙人占领利比里亚海岸,垄断当地贸易。由于此地出产的马拉克塔胡椒被誉为“天堂之谷”,故利比里亚得名“胡椒海岸”、“谷物海岸”。16世纪起,荷兰、法国、英国相继在此处开展奴隶贸易。1602年,荷兰建立殖民据点,但很快被毁。1663年,英国建立了贸易据点。
16~19世纪期间,约有1200万奴隶进入跨大西洋贩奴贸易 ,约120~240万非洲人在送往新大陆的旅途中死亡。1620~1865年,输入美国的黑奴累计59.7万人(约占5%),绝大多数在南方种植园中,少数在北方。独立战争后,美国北方率先工业化,为填补劳动力空缺,禁奴和废奴的呼声愈发强烈。19世纪初,美国北方约有20万自由黑人,占全美的10%。
然而,北方自由黑人除了不是奴隶,什么都没有。他们在工厂中打工,生活质量和劳动安全程度甚至比不上南方黑奴。于是,美国北方的种族矛盾愈发激烈。如何解决?焦头烂额之时,原来英国早在1787年就把部分黑人送回非洲,还建立了一个国家——塞拉利昂。美国废奴派大受启发:不妨也把美国黑人送回非洲,顺便向非洲传播基督教文明,让美国获得一块向非洲扩张的跳板。
1816年,美国殖民协会成立,由美国国会直接拨款。1821年12月,美国总统门罗的私人代表艾尔斯率领一只海军分遣队,将33名美国自由黑人送达梅苏拉多角,并以300美元向当地酋长强行“购买”一块滨海土地。1822年1月,普罗维登斯岛上成立首个美国黑人移居区。
1824年,美国殖民协会接管该地并将其命名为“利比里亚”(Liberia),意为“自由之地”。又以门罗的名字将普罗维登斯岛移民区命名为蒙罗维亚(Monrovia)。之后数年,美国各州殖民分会纷纷在当地建立移民区。
1821~1837年,利比里亚联邦的“国旗”与同时期的美国一模一样,都是24颗星星。1838年,除马里兰移民区之外的八个移民区组成“利比里亚联邦”,以蒙罗维亚为首都,由美国殖民协会委任总督管辖。然而,原住民十分反感来自美洲的自由黑人,称其为黑人殖民者。英国垂涎此地丰饶的物产,以其为殖民地为由,意图发兵侵占。
1847年7月26日,利比里亚联邦独立为利比里亚共和国,前总督约瑟夫·詹金斯·罗伯茨为首妊总统,进入第一共和国时期。利比里亚成为非洲最早独立的现代主权国家,是唯二没有被欧洲列强殖民的非洲国家(另一个是埃塞,曾被意大利短暂占领),也是非洲唯一一个由帝国主义创建的国家,其政治制度和宪法完全照搬美国。
1854年,马里兰移民区宣布独立,1857年并入利比里亚共和国。囿于美国南北之争,直到1862年,林肯政府才正式承认利比里亚独立。截至此时,美国殖民协会约向利比里亚遣送了1.6万黑人。
由于利比里亚宪法规定,只有占人口总数5%(1.5万人)的美裔黑人有投票权,75万原住黑人事实上处在被殖民的状态。随着黑白混血人的不断繁衍,白人血统被稀释,故其代言其政治诉求的利比里亚共和党逐渐式微。自1878年起,代表美裔黑人的利比里亚真辉格党(True Whig Party, 多像美国的身份政治)连续执政102年,禁止一切反对党活动。该党由此成为近代西方政党制度建立以来,连续执政时间最长的政党,总统人选长期从巴克莱、金恩和杜伯曼三个家族中选出。
美裔黑人保留着美国南方的生活方式,说英语,信新教,掌握经济命脉(出海口)和教育资源,控制外交(依附于美国)。美国帮助利比里亚训练军队,美军黑人军官可直接挂职成为利比里亚的军官。利比里亚每与英、法殖民地发生边境冲突或国内局势动荡时,美国都会提供武器援助,境内有数座美军基地。二战期间,利比里亚成为盟军战略物资的中转站。
颇感意外地是,利比里亚竟有模有样地学起美国的种族隔离,曾经的美国黑奴反倒成了奴隶主,把原住黑人塞进种植园或强迫其当佣人,甚至将其卖到海外当苦力。1904年,真辉格党政府对原住民开放公民权,但新获得公民权者无一例外是地方酋长,其目的显然是借助酋长加强对原住民的控制。
1920年,黑人民族主义者马库斯·贾维(Marcus Garvey)在《马库斯·贾维和世界黑人改善协会报告》(Marcus Garvey and Universal Negro Improvement Association Papers)中称:在利比里亚,“最微不足道的美裔黑人也有半打男仆伺候他。”(They buy men or women to serve them and the least little insignificant Americo-Liberian has half a dozen boys at his service.)除了劳役和压迫,在原始部落中生活着的原住民还要承受高昂的税负。1925年,原住民建茅草屋也要交税,仅此一项每年多收税款30万美元。
1885年,利比里亚战败,向英国割让马诺河以北土地。1892年,利比里亚再次战败,向法国割让大部分马里兰移民区。此后又多次向英、法两国割让土地,1908年基本确定现有边界。为了获得美国援助,利比里亚屡次出卖国家主权。1909年,英国以未偿还贷款和边境摩擦为理由,继续威胁出兵。1912年,美国提供一笔40年的贷款,把英国人打发走。利比里亚却为此割让了本国的关税主权。美国凡士通轮胎公司仅用500万美元,租下利比里亚4%的土地种植橡胶,租期100年,原住民充当奴工。
1944~1971年,威廉·杜伯曼(William Tubman)连续执政27年。60年代,美裔黑人人口占比下降至3.4%,却控制着全国60%的财富。去殖民化浪潮下,非裔和美裔黑人之间的矛盾愈发激烈。1964年,杜伯曼遂提出“民族一体化”纲领,赋予所有利比里亚人平等的法律权利,以重新划定区县(13个县)、赋予原住民公民权、增加公务员中原住民比例等方式,提高其社会地位,缓和社会矛盾。1971年,杜伯曼死在任上,小威廉·R·托尔伯特(William R. Tolbert, Jr.)继任。1979年,反对派暴动遭政府武装镇压。
1980年4月,以克兰族人总统卫队军士长塞缪尔·卡尼翁·多伊(Samuel Kanyon Doe)为首的17名士兵发动政变,处死了托尔伯特,自立为总统。多伊成为该国第一个土著黑人裔国家元首,结束了美裔利比里亚人对国家政权的长期垄断,利比里亚进入第二共和国时期。但是,多伊并未推动种族平等,而是扶植自己的部落,继续“捧一踩一”,社会矛盾不断升级。1984年,多伊辞去军职,还政于民,重新召开议会并制定宪法。1985年,多伊辞当选为总统,政策如常。
1989年12月24日,在查尔斯·泰勒领导下,利比里亚全国爱国阵线从科特迪瓦起兵,一举攻入利比里亚,全面内战爆发。1990年7月,爱国阵线攻入蒙罗维亚后分裂为索耶派和泰勒派,利比里亚再次陷入混战。8月,西非国家共同体向蒙罗维亚派遣维和部队,与泰勒派武装发生冲突。在国际社会斡旋下,各派在冈比亚首都班珠尔召开会议,成立“全国团结临时政府”。9月,多伊被俘并被虐杀致死,陈尸蒙罗维亚街头,残肢于次日被吃掉。施虐被全程录像,曝光后震惊世界。11月,索耶就任全国团结临时政府总统,遭到泰勒反对。
泰勒是美裔黑人,大学在美国读的,是《战争之王》非洲军阀原型。利比里亚的物产被多年压榨和战争破坏的差不多。时值苏联解体,东欧各国的轻重武器低价抛售至非洲。为了获得财源,泰勒扶植塞拉利昂反政府武装,向其提供廉价进口的军火以换取钻石,再把钻石出口成美元。
1991年3月,利比里亚内战扩展到邻国塞拉利昂和几内亚,泰勒甚至大量训练童军,向其注射毒品以保持战力。1993年7月,交战各方在贝宁城市科托努达成协议,成立五人国务委员会,掌握国家最高权力。1994年5月组成过渡政府。1995年,因各派均对政府权力分配方案不满,战火再起。8月,各派于尼日利亚首都阿布贾达成新协议,组成六人国务委员会。9月,组成新过渡政府。
1996年,泰勒试图逮捕敌对派系的首脑,内战再起。8月,迫于国际社会压力下,各派第三次达成协议,一致同意解除武装,利比里亚内战正式结束。长达7年的第一次内战,共造成15万人死亡,85万人成为难民,利比里亚经济几乎被彻底摧毁。美国呢?大规模撤侨,然后就没然后了。
1997年2月,各派全部解除武装并改组为政党。7月举行大选,泰勒当选总统。在军队支持下,泰勒有力地控制了全国局势,着手重建经济。好景不长,1999年,在几内亚政府支持下,利比里亚北部出现一支新的反政府武装,利比里亚第二次内战爆发。2003年,泰勒政府仅控制不到三分之一的国土,蒙罗维亚也被围攻。以尼日利亚为首的西非国家共同体再次派出维和部队。
2003年8月11日,泰勒辞职并流亡尼日利亚,副总统摩西·布拉继任。国际刑警组织以贪污和战争罪对泰勒发出通缉令,但尼日利亚拒绝交出泰勒,除非利比里亚合法政权提出引渡请求。8月18日,布拉政府与各政党、社团共同签署《阿克拉和平协定》,于10月中旬组建全国过渡政府。查尔斯·久德·布赖恩特(Charles Gyude Bryant)被推举为全国过渡政府主席,10月14日宣誓就职。
10月1日,联合国维和部队接管利比里亚,着手解除各方武装,但是进程十分缓慢。至今仍有5500名联合国军人驻扎在利比里亚。其中,中国维和部队前后出动一万余人次,提供93万吨物资,工兵修复道路7500公里,为5万余名伤者提供救治。
2005年10月11日,利比里亚在联合国监督下举行民主选举。第一轮投票中,世界足球先生乔治·维阿(George T. M. O. O. Weah)得票领先但未过半数。11月8日的第二轮角逐中,爱伦·约翰逊·希尔丽夫(Ellen Johnson Sirleaf)获得了最终胜利,成为非洲首位民选女总统。
2011年10月7日,约翰逊·希尔丽夫、莱伊曼·古博薇(Leymah Roberta Gbowee, 利比里亚妇女和平运动)与塔瓦库·卡曼(Tawakul Karman, 也门)共同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因“她们以非暴力斗争方式来维护女性安全以及女性能充分参与和平建设的权利”。
2012年,海牙国际法庭判处泰勒有期徒刑50年。2014年,埃博拉病毒在西非蔓延,利比里亚也遭受波及。首都蒙罗维亚有至少7人死亡。2017年10月10日,维阿当选总统。
可见,所谓“身份政治”就是披着肤色的阶级矛盾。换个地方,非洲裔美国人照样可以压迫非洲人,这不是白人压迫黑人(美国)的问题,也不是黑人压迫黑人(利比里亚)的问题,而是少数人压迫多数人的问题。利比里亚政府长期维护着黑人殖民者的反动统治,代表着不足5%的人的利益,美国政府呢?
伸手要饭的日子,利比里亚还要过上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