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伊朗总检察长穆罕默德·蒙塔泽里表示,伊朗议会和司法部门正在重新审查《头巾法》,以确认是否需要对其进行任何修改。伊朗总统莱西也同时表示,伊朗的共和主义和伊斯兰教义有宪法基础,“但在实施宪法的方法上可以更灵活。”12月4日,总检察长穆罕默德·贾法尔·蒙塔泽里说,“道德警察与司法机构无关”,并已被废除。

社会的进步,从来不是靠反动派的仁慈和保守派的施舍,而是靠英勇的人们用牺牲堆积出来的。

但是我不认为这是最终胜利。毕竟导火索引燃了火药桶,想要熄灭大火就必须把火药桶消灭,而不是没收所有的导火索。伊朗当局的让步,难说不是转移示威人群注意力,使其放松警惕的举动,舆论观察时也不应仅围绕这《头巾法》或道德警察展开讨论,好似宁可踢翻火药桶,也要仔细研究导火索的材质、长短和纵火者。

伊朗社会外有西方制裁、中东纵兵已久,内有高压治理、疫情和失业问题,基本陷入了火药桶遍布的尴尬境地。伊朗当局应该尽快认识到,只要火药桶够多、够大、够劲爆,什么都可能充当导火索。一时退一步,甚至事后更进两步,搞什么“摘下头巾是为了今后更好地戴上”,妄图以消灭所有导火索为手段阻止火药桶爆炸,只会让火药桶提前引爆。接下来就看伊朗有没有把火药桶逐步处理掉的意愿和能力。

70年代,巴列维强制世俗化改革,引起通货膨胀,适逢王公贵族横征暴敛,政府贪腐,伊朗社会贫富差距激增,群众暴起游行,军队警察倒戈,巴列维携全家逃往美国。1979年,霍梅尼被人们迎回伊朗,被推举为最高领袖。伊斯兰革命成功,伊朗从此政教合一。但是伊朗内部,特别是占30%的城市人口中也有许多支持世俗化、西方民主化乃至马列主义者,它们再怎么抗议示威,也抵不过伊朗广大农村地区穷苦百姓世代信仰什叶派。在1979年8月12日的制宪委员会选举中,霍梅尼支持的伊斯兰共和党狂揽73个席位中的55席。

1979年11月15日,根据伊斯兰教义制定的新版伊朗宪法公布。什叶派传统学说“法基赫监护”也被纳入其中——如果伊朗政府违背人民意志,那么教士们有权介入和接管。霍梅尼作为最高领袖(终身制)同样身兼大阿亚图拉和伊玛目,意味着霍梅尼和他的教士集团事实上掌握着伊朗的决策权。

抗议示威再次集中爆发,但12月3日开始的全民公投仍以压倒性优势通过新宪法。危机正在爆发。世俗派保守派的矛盾空前激化,12月11日,大不里士的反霍梅尼游行遭革命卫队镇压,但国防军却拒绝协助,空军士兵干脆驾机飞跃城市以示支持示威。次年2月,全国各级各类学校禁止集会,同时伊朗真主党开始对左派组织发动武装袭击,左翼的人民圣战者人民敢死游击队则支持示威学生,双方爆发激烈冲突,全国各地死伤数千,大学校园内出现了两派学生的互殴,社会大乱。

1980年5月,伊朗国防军空军(巴列维时期赴美学习)策划于7月11日发起兵变,希望夺取F-4战机炸平最高领袖官邸和革命卫队总部,随后装甲师和步兵师等奔袭15座主要城市,彻底清除革命卫队有生力量。然而,政变消息被与霍梅尼合作的左翼图德党泄露。事变前两天,革命卫队发动突袭,处决数百人,600余人被捕,少数领袖远逃土耳其,政变宣告失败。艾亚特等被捕后遭酷刑审判,但始终未出卖任何战友,反而在电视直播中怒斥神权教士。20日,140余名空军官兵被处以绞刑,伊朗空军几乎瘫痪。直到两伊战争爆发,被捕者才被释放,并在战后留任。至今伊朗空军仍说英语。事变后,伊朗当局坚定了在国防军之外大力扶植革命卫队加以制衡的决心。

此后的历史在2019年的推送中也曾提到一些,简而言之,伊朗的世俗化力量、反政教合一、反教士政治力量不仅没有被完全消灭,反而非常强大。而且从霍梅尼开始,越镇压越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