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1日,外交部行记者会,塔斯社记者提问:日前,美国总统拜登表示他不认为俄中关系正朝着结盟的方向发展,而且中国政府试图同俄罗斯保持一定的距离。回应:中俄关系坚如磐石,云云。

国家间的博弈是利益的斗争,是非曲直、道德廉耻只是工具。理解了这一条,就能理解拜登这番话。这是美中不断修正对彼此误判的结果。

要知道即使有无数间谍、卫星和信息渠道,强悍如美国,对地区局势的看法和决策也不见得准确。比如,中俄关系上不封顶(No-limits Relationship)的官方表述就引起西方决策层的恐慌,它们是按照西方传统地缘学说理解“上不封顶”的,也就是高度军事同盟。因此在战争初期,无论是智库还是外交层面,西方认为中国的立场并不中立,特别是布林肯在7月9日与王毅在巴厘岛的会见之前,美国务院一再警告如果中国为俄乌战争提供物质支持,中国将遭受包括制裁在内的各种后果(warned of consequences including sanctions should China offer material support for the war)。但也正是同一时期,美国务院发言人普莱斯却强调,中国既没有帮助俄罗斯逃避制裁,也没有提供军事装备(they have not seen China evade tough U.S.-led sanctions on Russia or provide it with military equipment)。以上两点要想做到,以中俄的体量和美国情报力量的实力,不可能不被发现。

前段时间上海合作组织开会,普京在讲话中称“理解东方朋友在俄乌问题上的顾虑,并感谢现有立场”(具体记不清,各位可以查今日俄罗斯转载)。最近一段时间,俄罗斯的兵员甚至取自叙利亚志愿兵,防弹衣和自杀无人机来自伊朗,弹药甚至要向朝鲜购买,唯独没有中式装备。如果有,西方情报机构在乌克兰深耕已久,北约军事专家时刻紧盯,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发现,发现了又为什么没有引起西媒的集中报道和美欧政府的强烈反应?

这就让西方产生了困惑。中俄怎么看怎么不像军事和政治双结盟,怎么也没有形成对抗西方的统一战线。继而,中国似乎并不像西方所预期的,对俄罗斯军事行动预先知情并早早决定施以援手。

美国企业公共政策研究所(AEI, 亲保守派,与亲自由派的布鲁金斯学会并称华盛顿两大智库)的高级分析师Kori Schake受访时表示:两国“上不封顶”的关系,显得中国对俄罗斯采取的帮助如此之小,这令我惊讶(It's actually surprising to me how little assistance China is willing to give Russia in this, given that they have a treaty of unlimited friendship. )

可以这么说,中国在俄乌冲突中的克制程度,远远超出了西方分析家、观察家的预计。中国制定外交政策的首要考虑,依旧是且将继续是以本国利益优先。

西方智库再此基础上进一步推测,“上不封顶”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其实这一点完全是废话,西方国家在历史上彼此结盟多少次,最后为了利益不也是说破裂就破裂吗?19世纪初法国拉着盟友打莫斯科,19世纪末法俄同盟一时风光无两。英德同盟压制法国,英法同盟压制德国,英日同盟压制俄国,英俄同盟打德奥,英美在二战前将彼此视为最大假想敌,最后还是在战后结成英美特殊关系。有一个小细节,就是近期中国方面几乎不再提及“上不封顶”的概念了,我认为随着俄乌陷入消耗战,我方决策人士也认识到这会加深与西方的误会。

进一步地,中国拒绝向俄罗斯提供军事援助,这对拜登而言是一大利好,只是不能挂在面子上当成外交成绩罢了。毕竟中国在全球经济地位之高,与俄罗斯关系之好有目共睹,连中国都不愿意援助,逼得俄罗斯找伊朗和朝鲜,难道不证明了俄罗斯正在愈发孤立,屈服于而非战胜了西方制定的国际规则吗?西方主导的国际秩序没有被挑战而是被尊重了,只是以一种隐忍而委屈的方式(P.S. 我写的这句中国话完全是英语语序,sorry)。

现在球在西方一侧。想想看,美西方在东欧围堵俄罗斯的地缘攻势,其实与重返印太压制中国,在意图上没什么区别,只是手段不同罢了——西方用两场颜色革命让斯拉夫人在故土兵戎相见,两边一个破碎腐烂,一个老大帝国。同时,美国操纵的南海仲裁,只须信口雌黄便让南海剑拔弩张。霸主可以凭空捏牌打,中俄从实力和战略上都是防守方,俄罗斯的不利已经为中国敲响了警钟,而东盟与中国的紧密协作与十年前亲美排华相比对美国更不利……这些东西,中美双方都知道。

中国对俄罗斯的地缘困境感同身受,只是中国还没到困窘的时候。为了阻止这一天的到来,除了要突破第一岛链,团结东盟各国外,俄罗斯可以腐败但不能垮塌。与俄罗斯关系稳固,俄罗斯内部稳定,就意味着中国的战略纵深大增,能源安全上不必劳心费力。

为了让俄罗斯跌跤而不摔死,我觉得可以拉拢一下印度,毕竟印度裔移民已经在个西方国家取得较大规模且具备政治权利,而印度世界最大民主国家的称谓,以及争当有声有色大国的心气,都可以好好利用起来,只要印度方面肯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