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休息日，下午做工，所以发发感慨。

我对时政的评判和预期能力，也是随着局势变化和只是增长而不断磨砺出来的。2月底3月初我感觉到俄军出了大问题，但是如果武力被约束在有限目标内，能付出巨大代价取得胜利。谁想接下来半年陷入僵持，俄军深入乌克兰纵深后开始脱节，再次犯下了各自为战，前线和后方之间，各兵种之间乃至个军团之间的组织几乎没有的致命错误，而俄罗斯早已没有突击力极强的钢铁洪流了。等到9月至今乌克兰大反攻，情理之中的大溃败降临，俄罗斯这军事强国被扒了底裤，转着圈地丢人。10月18日，新总指挥谢尔盖·苏洛维金罕见地承认俄国在赫尔松附近很困难。这种窘态，别说与开战前的气宇轩昂不同，就连5月9日胜利日阅兵都显得滑稽——狠话说尽，阵型齐整，新式装备层出不穷，结果在战场上却形如草包，完全不比自诩的军事强国地位。

说明什么？我们此前是带着有色眼镜衡量俄罗斯的，一些习以为常的刻板印象和约定俗成的迷信，在事实面前被彻底击碎。很多人的认知实际上是失真的。

其实这种教训在历史上早有，只是我们亲身经历的较少。看纸面数据，俄罗斯帝国远强于日本，但沙俄最后在日俄战争中惨败。旧中国在各项工业指标上也远逊于日本，但她的庞大却在经济上榨干了日本。当纳粹驻莫斯科武官在阅兵式上看见苏联落后的坦克，当法国在巴黎举行规模庞大的阅兵以期震慑纳粹，最后的战果早已写进了史书。今年的俄乌战争则活生生地告诉我们，纸面数据、统计数字在决策和博弈时，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此外，利用西方援助大肆购买豪车的乌克兰军政首脑，以及战前火速逃往海外的俄罗斯政商寡头，也告诉我们两千年前的“肉食者鄙，未能远谋”真乃金玉良言。当统治集团内部充斥着既得利益者，“大是大非”、民族气节都不能阻拦他们中饱私囊、昏聩无能、鬼迷心窍。

当我们嘲笑乌克兰内阁用英语开会，军事组织全靠外国顾问，情报机构不许本国人干涉时，才发现俄罗斯的国防部长绍伊古靠溜须拍马身登高位、包工头出身且鲜有军功，前防长谢尔久科夫靠的是裙带关系。这告诉我们，当整个官僚制度严重腐败，外国势力和本国利益集团可以轻松操纵政治议程为己服务时，国家层面的战略决策就不可能与“科学”、“逻辑”乃至“常识”沾边，甚至连“平庸”都算不上，干脆就是笑话。他们可以一边大摇大摆地昏招迭出，用民族主义灌输士兵和平民的头脑，并将它们扔到前线送死，一边继续活在聚光灯下，媒体加持的领袖光环更加鲜艳。

以前公知总是吹西方民主制运行良好，权力制衡，让一条狗当总统都能海清河晏。现在看来，巴不得让一条狗当权，它拱拱鼻子摇摇尾巴，随机做出的选择都比脑满肠肥的煌煌公卿强。

这种对纸面数据的迷信，对统治集团的过度信任，对战略层面的决策的理性和质量的坚信不疑，已经造成了多少误判？这样的事情又何止发生在俄乌两国，何止发生在大洋彼岸，何止发生在九州北洋？

为什么？因为我们忽略了人。历史是人类历史，政治是人类活动，物质构成了世界，人离不开物质，但人能决定如何使用物质。单看纸面数据，共产党早就被国民党赶尽杀绝，可星星之火终究燎原，龟缩一隅的反倒是伪政府——因为蒋介石遇上了一个在运动中集中优势兵力将敌人各个击破的毛泽东，代表大地主和垄断资产阶级利益的国民党遇上了扎根人民的共产党。列强也曾对国民党的决策抱有信任，结果剿共不慎，绞日寇更不慎，气得杜鲁门都跳脚臭骂。

什么是昏招迭出？俄罗斯开战前准备仓促，靠向乌军将领行贿取胜，结果这笔钱被自己人吃了一大块。又愚蠢地将开战期选在2月底，而3月恰是东欧平原的翻浆期，道路泥泞难以通行，后勤压力暴增。情报几乎对北约单向透明，有限兵力四处出击，战线太长且四处漏风，导致乌军在西方军援下，逐渐能发起有力回击。好家伙，从全面进攻、重点进攻，发展到重点防御、“胜利转进”，蒋介石转世了属于是。

相比之下，泽连斯基从小丑变成了硬汉，树立了坚决抵抗的形象不说，打着收复国土的正义旗号，全国都在动员状态——年轻女人向前线寄裸照，纳粹主义情绪深化宣传，部队该杀敌就杀，总统该表演就演，别看个个荒诞不经，但每一个荒唐的行为都指向同一个目标——“战胜”，各方面相互配合，各显其能。

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还不知道痛而思变，俄罗斯还是对自身持有高度自信，精力对内放在分割责任、山头派系、克宫阴谋，对外放在重兵军演炫耀武力，前线战局反倒成了各派捞够吃净的天赐良机，沙皇居中协调、恩威并施、玩弄权术的个人舞台，什么装备后勤，兵员指挥，反倒成了副业——一直打着，但不要失控，一点点放血，但俄罗斯、乌克兰人民的血，流回了各自国家统治集团，也就是强人领导下寡头-强力联盟和美西方境外势力的口袋中。

这一幕与沙俄晚期如此相像，羁縻统治下的庞大领土闹事，无伤沙皇地位，而主体民族俄罗斯族却过得猪狗不如，承担着最多的赋税，享受最差的权利，即便如此还是让沙皇夜不能寐、时时提防——他们造了反，真的会让沙皇掉脑袋。结果，民族主义浪潮掀起后，俄罗斯人承受了周边国家、民族最多的排斥反感和历史仇恨，他们终究是为强硬乃至残暴的沙皇付出了一切，他们才是这个国家悲伤而抑郁的底色。

包括美国和俄罗斯在内，今后任何外国政府作出任何决策，都应该抛弃美颜滤镜，看看这个国家的真实形象。十有八九，就是一小撮脑残搞出的行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