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9日,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在巴厘岛出席二十国集团外长会后同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举行会晤。会上,王的话语重心长,我不再赘述,但中方给美方列出四份清单,令人十分关注:要求美纠正错误对华政策和言行的清单、中方关切的重点个案清单、中方重点关切的涉华法案清单、中美8个领域合作清单。

仔细想想,美国若是把这些清单照做,基本意味着对华政策180度的大转弯,还要废除或冻结这么多干涉中国的法案,以美国现有的政治形势根本做不到。布林肯别说没能力接茬,他也不敢啊。那么,中国提出这些清单,我的理解就是不留余地,照着谈崩去的,彻底摊牌了。你美国完成或不完成,接受或不接受,中国都要照着既定路线走下去。人事已尽,听天命罢。好话说尽,你美国不做也没办法——无奈中带着一丝轻蔑。

我早就说过,中美之间这场谈判毫无悬念,只有相互交换立场、达成宽泛共识、释放缓和信号的泛泛地作用,想要靠一次会谈解决两国核心矛盾,简直是痴人说梦。我还说过,中美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因为美国意在限制中国的发展权,在政治、经济、金融、技术、军事等全方面压制中国产业升级,让中国永远在产业链下游为美国生产廉价生活物资,让中国人永世不能过上富裕的生活,祖祖辈辈为美国踩缝纫机。

而美国人呢?继续彻夜开空调,用恒温的游泳池,继续大量浪费食物,继续开大排量车、住大豪斯,吃的是牛排、喝得是红酒。超市里鸡蛋黄和鸡蛋清装在利乐包装里分开售卖,鸡腿和鸡翅都是去骨即食——我们中国人都舍不得吃的精制食品,要大量供给美国人任其浪费。

显然,中国无法接受美国的行为。而美国也无法放弃对中国的压制,简要地来说,美国社会的凝聚力、美帝国对全球的控制力,美利坚软实力和号召力的来源,正是美国世界第一。那些动辄大叫的红脖子,热爱的也是一个身为头号强国的美国。也就是说,美国失去了世界霸主的地位,帝国秩序就要崩溃,美国社会就会进入土崩瓦解的倒计时。

美国不会允许自己跌落,而除了中国,在可预见的未来,再没有任何国家能取代美国成为世界第一。

中美杠上了,这样的根本性、结构性矛盾,除了其中一方完全认输,不然不存在和好如初的可能性。所以我说过,这场跨越国界的全面斗争,中国不能输。一旦输了,中国的下场比苏联还惨。

我有一种预感,在不发生第四次科技革命,且中国产业转型比较顺利的情况下,这场中美交锋会持续到2050年,彼时美国恰好经历了约100年的崛起期(南北战争至战后15年繁荣)和约100年的衰落周期(70年代被苏联压制出了个里根开血槽,自克林顿开始叛逆气质的昏君庸主层出不穷),而中国也恰好走完了100年的崛起期(1949年始计),进入鼎盛。

与其考虑彼时的东方政治精英们如何摆脱美国在21世纪初面临的战略迷茫,一边过分自信地在毫无意义的方向耗散国力,一边近乎魔怔地对再无威胁的竞争者穷追猛打,把对手升级为世仇。我认为更迫切的问题在于处理美国尚有余力时的反扑,换言之,中美实力对比的颠覆性变化,不会是公开纸面数字一样轻易、和平。这个时间点大概在2030年左右,跨过这个坎,中国只剩下自己这个对手,进取或躺苹都玩得起,跨不过这个坎,现代化的进程就要拖延十年甚至更久,而中国也不是没有内生危机的(此处被迫删节),失去了发展打掩护,矛盾必然激化。而据我所知,美国的体制机制的摆烂水平是很高的,压力可以通过选举、子弹或大麻释放,而中国制度的耐性高,韧性不高,大政府和强管理要吸收一切压力。这一下就前途未明了。

这种反扑既可以是美国精心组织下的打击,也可以是美国危机扩散导致的全球影响,考虑到今日美国政治的衰朽程度,人们很难指望一个高位截瘫、癌症晚期、首尾难顾、进退失据、动作失调,经济比头脑还要滞胀(智障)的人做出什么惊天阴谋,但它把大家的饭碗都搞砸,谁都别想成事的本事不仅有,而且很大。

你就拿拜登来说,对华关系到现在拿出什么纲领或清晰的路线图了吗?还不是继承了川普主义的那一套,MAGA属实借尸还魂。为什么不改,改不动是一方面,关键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改,政府内部吵成一团,既要降低关税降低通胀,还要维持关税打击中国(虽然是做个样子)。拴在拜登身上的牵引线左拉一下,右扯一段,拜登就稀里糊涂地拿出了只降低100亿关税额度的喜剧小品(中美贸易总额7500亿美元),好比大家期待着拜登紧握拳头来个大的,纸尿裤和皮搋子都准备好了,别管稀的硬的都能包好,结果拜登只放了个委婉的屁,还笑嘻地说:嘿嘿,我赌赢了,你怕了吗?

怕。谁不害怕一个穿上裤子才四处喷射的人呢?不怕美国狠毒,怕的是美国的狠毒没有可预测的逻辑。

但这种结局难道不是必然发生的吗?美国的外交决策已经完全失去了敬畏之心,也就是为长远利益审慎决策的意愿和能力。1991年末的美国,面对一个绝无重新崛起可能,对美国言听计从,资产被华尔街横扫,寡头摄政的,融入西方的意愿和诚意无比强大的白种国家,以及一个承接西方超发货币,甘做代工厂的超大市场,对外隐忍而不扩张,总体实力只有美国的几分之一的东方人口大国,竟然在不到30年中,制造了如此多、如此大的恐惧和愤怒,把存在深刻地缘和历史龃龉,彼时看来绝无和解可能的两国,生生逼成了准同盟——一个在地缘和政治上强硬反美,靠石油谷底反弹的核武大国,和一个内部高度团结,全方面奋起直追甚至取得优势,隔绝、封锁、威胁一概无效,独立自主的头号经济体。

美国竟然给中俄打上了“帝国主义忘我之心不死”的思想钢印,而恐惧是促成跨意识形态联盟的强效催化剂。

美国是怎么做到的?它错误地把中国当做必须打倒的敌人,把俄国当成活该遭痛打的落水狗。这就是美国成天霸权外交,实际上根本不懂霸权外交的表现——它连敌我都搞错了。掏出铁锤不分青红皂白一通猛砸不叫霸权外交,叫潮巴外交。对意识形态对立的大国和民族主义立国的政治实体,一改不宜采取封锁,这等于强化两国延续百年不止的反西方情绪,而眼下无法施加报复,不意味着百年后美国能承担被报复的后果。更要命的是,美国对两者,特别是中国,采取了只羞辱,不削弱的外交政策,属实自找苦吃、搬石砸脚。

过早的登顶和捡漏赢麻的发展路线,使得美国失去对自身力量的切实估计,纠错能力差到不知道错在哪里。对铁锤的迷信,对力量的无限崇拜,对绝对安全的执着,意味着一旦出现错误决策,几乎无法挽回,往往要浪费巨大资源。

就是在这大厦将倾中,谁都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震动。而在美帝大厦中一左一右穿梭的,勤劳肯干的布林肯,反而显得滑稽可笑。美国的裂缝不是裱糊匠能补好的,就像你不能用多喝热水治疗一个癌症晚期、屎尿失禁的老人。

美国需要的是眉毛以下截肢——或者,换个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