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选出新总理,但是事儿还没完
2022年04月16日 77 次浏览4月11日下午,巴基斯坦国民议会新主席萨迪克宣布,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主席夏巴兹·谢里夫在议会选举中获得174张选票,当选为第23届巴基斯坦总理。之所以如此神速,是因为外长库雷希突然宣布退选,夏巴兹成为唯一的候选人。与此同时,巴基斯坦正义运动党的支持者在全国各大城市展开大规模抗议行动。
西媒称,2月24日,伊姆兰汗拒绝听从美国威胁,中止访俄行程一事,是美国挑动巴基斯坦政坛动荡的导火索。但我们分析问题时不能盯着导火索不放,问题还是出在巴基斯坦自身。根源是,作为与各从英国殖民统治下独立出来的,长期处在前现代社会中的国家,巴基斯坦被安置并接纳了一套并不符合本国实际的西式民主制度。
巴基斯坦是一个信仰伊斯兰教的印度人建立的国家,自国父真纳建国以来,巴基斯坦就逐渐形成了精英化、家族化的选票制民主,其中旁遮普省的米安·穆罕默德·谢里夫和信德省的沙阿·纳瓦兹·布托在独立运动中立下汗马功劳,这就是两大政治家族的起源。由此至今,谢里夫家族和布托家族相互掣肘,没有任何一位民选政府的总理能做满任期。谢里夫派实力最为强大,但上上届总理纳瓦兹·谢里夫只干了四年,上一届阿巴西不到两年(按宪法,国民议会选举5年一次,而国民议会最大党党魁为总理)。
伊姆兰汗是家喻户晓的板球明星,没有政治根基且与军队关系不大。它的正义运动党靠宗教民族主义吸引选票,主打“反腐牌”,迎合年轻选民对谢里夫和布托的厌倦,在2018年大选中成为议会第一大党但只有115个议席(共342个),穆盟谢里夫派82席,人民党55席。正义运动党后与统一民族运动党结成执政联盟(过半,即大于172席),期间也获得军队的默许。本次失势下野,舆论怀疑与军方的放任有关。
新总理来自巴基斯坦老牌政党巴基斯坦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Pakistan Muslim League-Nawaz),简称穆盟(谢派),该党成立于1906年,彼时称作“全印穆斯林联盟”。1947年,巴基斯坦独立后改为巴基斯坦穆斯林联盟,后分化为谢里夫派(Nawaz)和领袖派(QA)。它的主要对手是布托家族的巴基斯坦人民党(Pakistan People’s Party),双方保持斗争-合作共存的态势,以温和手段避免军方干涉,对豪强瓜分利益的政治形势造成破坏。贪腐自然不鲜见。比如阿里·布托的女婿扎尔达里的外号是10%先生(Mr. 10 Percent),企业的任何交易都要向其缴纳10%的佣金。军方的作用是民选政府失能导致社会失控时接管政权,充当洗牌人。军方之所以有如此强大的政治话语权,正因为巴基斯坦北邻阿富汗,西邻中东,东邻印度,迫切需要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保卫国土安全。通常来说,军方亲中亲美,反印反俄。
事实上,除了与印度围绕克什米尔的领土纠纷,巴基斯坦与阿富汗也存在领土问题。早在1893年,英国人莫蒂默·杜兰德与阿富汗领袖阿卜杜勒·拉赫曼汗签订条约,划定一条“杜兰德线”,该线以南的大片阿富汗领土割让给英属印度,阿富汗由此失去了入海口。独立后的巴基斯坦继承了这条边界,但阿富汗历届政府都拒绝承认杜兰德线为国境线。也正是这条随意划定的边境线,让聚居于此的普什图人经受了与中东库尔德人相同的命运——一个民族被划分在两个国家中。
被粗暴分割的民族自然会带来无尽的冲突。第一位女总理贝娜齐尔·布托坚决主张世俗化和反恐,在自传《东方之女》中,她说:“我知道我是令‘圣战’组织、‘塔利班’和‘基地’组织闻之丧胆的象征性人物。我致力将现代化、信息、教育和科技带进巴基斯坦。”2007年12月,贝娜齐尔遇刺身亡,调查不了了之。基地发言人亚兹德说:“我们终结了最有价值的美国资产,她曾发誓要击败穆斯林游击队。”
阿巴之间复杂的边境冲突,在70年代达到顶峰,彼时苏联为维护地缘利益而支持阿富汗达乌德政府,苏巴关系大为恶化。苏联入侵阿富汗之前,阿赫罗梅耶夫元帅向苏共中央递交的作战计划,就包括在侵占阿富汗后一举向南征服巴基斯坦,兵峰直指瓜达尔港,获得印度洋出海口。但这一大胆计划被最终否决,因为这意味着入侵美国盟国并于驻扎美军直接交火,与入侵不结盟运动的第三世界国家的后果大不一样。1977年7月5日,齐亚哈克政变推翻阿里·布托民选政府。上台后,齐亚哈克在1979年3月12日退出《巴格达条约》,4月处决阿里·布托,12月大学生焚烧美国驻伊斯兰堡大使馆,所有一切都让巴美关系大为恶化。
直到1979年12月末,苏联入侵阿富汗,巴基斯坦大受震撼,成为阻止苏联进犯波斯湾的最后防线。美国必须保住巴基斯坦,而齐亚哈克也认为领导一场消灭红色魔鬼的圣战可以大大提升自己在伊斯兰世界的地位。1980年2月,美国安助理布热津斯基访问巴基斯坦,承诺对巴援助。1981年,里根向巴基斯坦在五年内提供32亿美元的军事援助,包括40架F-16喷气式战斗机。1982年4月6日,CIA局长威廉·凯西与巴基斯坦总统齐亚哈克(军政府)会晤时说:“让锅(阿富汗局势)一直开着,但不要溢出。”
伊斯兰教会议组织也谴责苏联入侵,卡扎菲的利比亚和萨达姆的伊拉克都站在齐亚哈克一边。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副局长、阿富汗局负责人穆罕默德·尤素福准将回忆道:(凯西)唯一的问题是“怎样才能增加俄国人的伤亡数量”?他要求我们与苏军残酷作战,直到后者惊恐绝望……我们向安拉起誓,要不惜一切代价击败苏联红潮。
在阿富汗战场,1980年,美国援阿经费仅为3000万美元,1981年为5000万美元,1983年升至8000万美元。1984年,CIA针对圣战者和巴三军情报局展开特别训练项目,该年援阿经费1.2亿美元。1985年起,美国在埃及和中国向阿富汗调拨苏式武器,1986年起向阿富汗输送最先进的“毒刺”防空导弹,1987年,援阿经费多达7.3亿美元,上述物资源源不断地从巴基斯坦输往阿富汗,导致反苏游击队的装备水平、物资给养比苏联军队还要好,阿富汗战场成了苏联的销金窟。
话说回来,新总理夏巴兹·谢里夫是三度拜相的纳瓦兹·谢里夫的弟弟,它的长子哈·谢里夫是家族企业的掌门,也是巴基斯坦议会议员,是谢里夫政治家族的后继人。在穆沙拉夫军政府时期,夏巴兹就是巴基斯坦与美国之间的沟通桥梁,也是该国面积最大的旁遮普省的长官。这种继承式、割据式的民主制度,在南亚(印度、尼泊尔、斯里兰卡等)和东南亚(泰国、柬埔寨、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十分常见。
美国的态度自然是希望在退出阿富汗后把周边国家搅得天翻地覆,但中巴的密切利益联系不会让美国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