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疫情形势太严峻了。5月7日,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驻印度代表雅斯敏·哈克表示:“在过去24小时内,印度平均每秒钟就有四人确诊新冠肺炎,每分钟就有超过两人因新冠肺炎死亡。只要有一名家庭成员被感染,病毒就会像野火一样蔓延到整个家庭。”

这不仅让人无法接受,更让人直观地感受到生理不适。比如,“原地火化”不是一句简单的诅咒,而是印度各邦正在发生的事情。

去年3~5月,印度第一轮疫情爆发。3月24日,莫迪宣布全国封锁三周,在大城市里打工的底层百姓被迫步行返乡,累死、病死甚至渴死在路边。然而,如此离经叛道的政令并未带来疫情大扩散——没有前往医院而死亡的新冠患者,不列入疫情统计数据内。低种姓贱民、穷人根本上不起医院,去了排不上队,得病习惯于自己扛。例如,孟买一处贫民窟的阳性率就超过50%。

4月26日,世卫首席科学家苏米娅·斯瓦米纳坦(Soumya Swaminathan)认为,印度疫情的形势被“严重低估”,印度实际感染人数已经达到官方报告数字的20到30倍,即3.5亿至5.3亿左右。《纽约时报》采访一家火葬场,一天内火化了124人,但根据官方数据,整个邦只有73个死亡病例。

印度官方的态度是:“人死不能复生,争论具体的新冠死亡病例数毫无意义。”悲哀啊。印度的数据虽然冰冷,但有无数人连数据都算不上。

印度政府的根本动机是:保住经济,继续吸引外资,希望因疫情而从中国转移出的产业链、价值链来到印度。2021年1月18日,印度疫情刚有平息,莫迪就在达沃斯论坛上发表了要用“印度制造”从新冠灾难中拯救世界的豪言壮语。话音刚落,1月25日,单日确诊人数终于下降到1万以下。2月21日,印人党副主席拉曼·辛格(Raman Singh)在西孟加拉、阿萨姆等邦选举前夕做出政治决议:

我们“自豪地宣布”,在“能干事、想干事和会干事”且极具远见卓识的莫迪总理领导下,印度不仅击败了新冠病毒,还让印度人民凝聚了对“自足印度”(Atma Nirbhar Bharat)战略的信心……全世界为印度的成就而欢呼。印度因疫情而矗立(stand tall)于世界……印度是一个自豪而又成功的国家。

想方设法向全世界展示,印度有能力迅速控制疫情?想多了。“天赐良机”砸中脑袋,没气了。

短短一年后,死在路边的不只是底层百姓,社会各阶层遭到新冠病毒的无差别攻击,有健康意识、能承担医疗服务的中产阶级也跟着染病,医疗资源被迅速挤兑。例如,孟买90%的现存病例都是中产阶级及以上的社会精英。放眼全国,支撑印度经济60%的个人消费(中产和富人拉动)正遭受毁灭性打击。印度历史学家圣古塔在《财富》杂志上指出:“上等阶级的沦陷,证明了这个国家富有阶级推崇的私立医疗的失败。”

第二轮疫情凶狠,部分原因是印度复杂的卫生条件和消极防疫培养出了双重甚至三重变异病毒,大大增加了感染率和死亡率。即便如此,很多地方依旧懈怠、毫无警惕。4月1~30日的大壶节照办,至少700万人在恒河里密切接触。4月27日是最后一个“集体圣浴日”2.5万信徒们坚信“恒河会庇佑自己”。3月27日起,为4月的阿萨姆邦、喀拉拉邦、本地治里、泰米尔纳德邦和西孟加拉邦的地方议会选举,各党派集中预热、造势,政治集会照开不误。5月4日,数千名妇女在古吉拉特帮的一所寺庙参加宗教集会,因为他们认为新冠疫情失控是“诸神发怒”,要乞神原谅。

结果就是,印度的确诊病例已经突破日增40万大关。

大规模封锁是不可能的。经济崩溃怎么办,垄断财团难伺候。因此,转嫁矛盾,挑拨是非,对外用中国和巴基斯坦,对内打击穆斯林,以此凝聚社会、维持统一,是非常现实可行的选择。正如一个裸体游行的皇帝,最痛恨的是指出问题的小孩而不是诈骗财宝的骗子;一个主观唯心主义治国的国家,最痛恨的是中国而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民族自尊。

中国政府明确表示将向印度提供必要医疗援助,但印度主流媒体仍在热炒中国制造商“坐地起价”,将制氧机等商品价格提高了35%至40%,运费提高了20%。感谢中国?谢什么谢?中国还没在边境对峙中”遭遇惨败“,中国还没有对“主动挑起”的争端道歉,没有对“援印医疗物资质量太差”道歉,没有为“疫苗不安全”道歉,印度凭什么表示感谢?都是中国活该,欠的。中国居心叵测、趁机赚钱、地缘扩张。

美国多好啊,是印度的“天然盟友”。虽然口号响亮且一点东西没给,但毕竟标志着印度加入民主国家的伟大阵营。既然荣升民主阵营,印度就不要纠结这么多了。有民主就是有人权,有人权了,还要什么人命?

对了,印度媒体不是把新冠病毒叫做“中国病毒”吗?印度语电视台天天播报“实验室泄露”、“居民外逃”和“初期隐瞒不报”之类的虚假新闻,完全一副:印度斯坦伟大光明,白莲一朵,都是中国阴谋诡计,1962年用军事手段,2020年用病毒偷袭,扰乱了印度走向宇宙强国的浩瀚进程。天当诛之,神当诛之,牛当诛之。

4月27日,联合国秘书长副发言人哈克(Farhan Haq)向媒体透露:印度政府连联合国的援助也要拒绝,因为“印度有一个相当健全的体系”。

去中国化的大背景下,印度作为亚洲最大的民主国家,充分发挥其低人权优势,或者叫没人命优势,对中国落井下石、乘人之危,哪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舍近求远找新加坡、中东乃至德国采购氧气,为放行疫苗原料对美国乞求甚至怒吼,也要在明面上坚挺地拒绝中国的官方援助。

可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4月30日,《印度快报》称,印度联邦政府默许各邦政府自由地从外国购买各种救生设备和药物,联邦政府不会反对。近几日,印度各邦向中国企业递交了至少4万台制氧机的订单,已有2万多台制氧机和5000多台呼吸机从中国发往印度。

印度政府的首席律师梅赫塔(Tushar Mehta)高调宣称:“这个国家没有一个人是缺氧的。”可是印度一名前驻外大使也因氧气不足,死在豪华的私人诊所之外。须知,印度工业和医用氧气的日均生产力总和为7127吨。新冠疫情之前,医用氧气的日均用量仅为750~800吨。4月12日起,印度医用氧气的日均需求量从3842吨猛增至6785吨。

全印工业气体制造商协会主席提库就表示,“生产只是问题的一部分,关键是长距离运输,尤其是面向农村和偏远地区的运输。”《印度快报》指出,4月18日以来,医用氧气供应链“几乎完全中断”。即便是一个邦内,氧气运输至少需要5~10小时,但患者缺氧至脑死亡只需五分钟。全印度登记造册的低温运输罐车只有1172辆(液氧)。为了急用,油罐车都被改装成输氧车。军队和铁路部门参与送氧,但只能运灌装氧气。何况,气体钢瓶也不够用,印度甚至自己都造不了,缺少高压容器的封装和焊接技术。

北方邦和首都新德里郊外的锡克教谒师所(即教堂)甚至让两个患者共用一个氧气瓶,交叉感染可能性骤增。医用氧气供应不上,只能临时以工业氧气替代,但工业氧气不仅含有细菌等病原微生物,还有甲烷、一氧化碳等杂质气体,患者有可能合并细菌感染。

毫不意外地,囤积居奇的商人和百姓越来越多,家里有基础病患者或老人的家庭,一直在囤积氧气和制氧气,推高市场价格。《印度时报》指出,5升的家庭制氧机的售价高达9万卢比/台,两个月内翻了一番,黑市上氧气钢瓶的价格上涨7倍。黑市上,一瓶氧气600美元,紧缺地区甚至开价10万卢比。为挽救公公的生命,德里妇女普里亚用5万卢比(印度普通工人5个月的工资)从黑市买下一个氧气瓶,是正常价格的8倍。有人将灭火器伪装成氧气瓶,高价卖给患者家属,害死了数名患者。

5月4日,印度阿拉哈巴德高等法院表示,因缺氧而造成新冠患者死亡是一种犯罪行为,不亚于种族灭绝。与此同时,印度在忙什么?印度外长苏杰生亲自部署:凡是批评莫迪抗疫“无能”的外媒,必须回击。

印度的低种姓印度教徒和广大中下层穷人,还在高呼着反华的口号,印度的夫人们早就逃之夭夭。印度各大私人飞机租赁和包机服务公司十分繁忙:飞往迪拜的询单问价,平均每天80单实际起飞的直飞专机,平均每天12架次,供不应求。

5月6日,Jet Set Go 公司的预定量激增900%,其中70~80%的订单来自富裕中产而非社会精英。该公司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甘妮卡·塔克瑞瓦表示:“任何人,只要能整合资源和手段以凑钱乘坐私人飞机,或凑钱只为出国的,都在离开印度。”租赁私人飞机虽然昂贵,超过中产1.5万美元的年收入,可相较于新冠患者每晚2500美元的住院费,还是便宜。印度中产宁可一次花掉半年工资,也不能在半张床上耗尽一生积蓄,何况不知道有没有床位。

宝莱坞明星在马尔代夫享受异域美景:社交媒体上,沙滩阳光普照,海水澄澈,比基尼包裹着曼妙的古铜色皮肤。五星级酒店套房被改成隔离病房,供高等法院法官及家属使用。往下一翻,捧着亲人尸体的人在撕心裂肺的哭号,另一些则卑微地乞求床位和氧气。无数的无症状或轻症患者并不自知,只能坐着大巴逃离新德里和孟买等大城市,病毒也一并扩散至原先人迹罕至、封闭偏远、医疗系统薄弱的农村。

在印度,贱民没命,穷人没有尊严。古吉拉特邦的新冠定点医院竟然发生电器短路大火,18人死亡。这是10天内印度第四起医院失火。所有的医院都没有床位,拉来也是等死,救护车成了尸体运输车,一辆车塞了22具尸体,直接往火葬场开,就这拉还不完。安德拉邦一位50岁的妇女病死后,才拿到新冠阳性的检测结果,救护车、运尸车根本排不上,她的儿子和女婿不得不一前一后夹住遗体,骑着摩托车送往火葬场。4月25日,孟加拉邦一男子被确诊后,在医院坠楼自杀。4月26日,巴特那一男子杀掉了确诊新冠的妻子,然后坠楼自杀。

4月28日,恰蒂斯加尔邦一72岁妇女拉西米(Laxmi Bai)陷入昏迷,被安贝德卡医院宣布死亡,结果进入火化台时发现人根本没死,又送回同一家医院,结果刚到门口便死亡,重回火葬场。这是院方紧急处置,简化流程的必然结果,赶快腾出空间给“有希望”的患者。全印度还有多少“烧活人”的惨剧没被发现?

马哈市特拉邦的农村,没有现代医疗,靠巫师念咒语治病,还要用烧红的烙铁在患者身上烙印,以“驱逐恶魔”。4月30日,比哈尔邦的两名男子声称可以提供新冠疫苗,在医院诱骗一名未成年少女,并将其轮奸。5月5日,拉贾斯坦邦,一名父亲死于新冠,女儿在父亲火化时悲痛欲绝,纵身投火,全身70%烧伤。

北方邦惨剧更多:一个妻子用人力拖车把丈夫送往医院,但被三家医院拒收,没有氧气就口对口人工呼吸,依旧没能挽回丈夫的生命。一位母亲只能自己蹬三轮,把儿子的遗体送往火葬场。4月25日,坎普尔一名58岁的母亲确诊后,被儿子、女儿嫌弃,只能躺在大街上,惨死。一老太病死后没拿到新冠阳性结果,村民拒绝其在附近火化,她的老伴蹬着自行车,载着亡妻,几个小时都找不到火葬场。记者拍下了老伴休息时,遗体掉落路边的照片。51岁的法官去世七小时后才等来救护车搬运遗体,到了火葬场还要再等8小时。一名35岁的妇女赶到医院却被告知没有病床,独自在医院停车场苦撑3小时而死。

阿格拉市一名22岁男孩跪求警察不要没收为母亲筹钱自购的氧气瓶,但根本没用。警察没收的理由是:有“更重要的人”需要医治。2小时后,母亲去世。幸运的是,上述尸体至少有人管。在中央邦,多少人走着走着就倒下,再也起不来,被丢弃的尸体被野狗撕咬。放在路边排队活化的尸体,也被咬掉了半边脸。

印度首都新德里每五分钟就有一人死于新冠肺炎。昼夜燃烧的火葬场外,家属等候叫号,尸体扔在地板上排起长龙,当晚烧不完还要退回。火葬场在呈送家属的通知单的“死因”一栏里,往往只填“疾病”两字。《华盛顿邮报》专栏作家巴克哈·杜特去火葬场火化病死的父亲,眼见场内已没有落脚的地方,几个家庭为抢夺一块空地而动起手来。

新德里加济布尔火葬场,主持遗体告别仪式的印度牧师米什拉(Ram Karan Mishra)没戴口罩,边走边说:“死亡是唯一的真相。”不到网球场大的地方,要同时焚烧40~50具尸体,行道树的叶子被烤黑,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怪味和刺鼻的烟雾。

新德里东部一间火葬场的老板说:“大流行之前,每天火化遗体的数量为8~10具,现在每天多达100~120具。”班加罗尔7个火葬场超负荷运转,工作量为正常时期的4倍。南印度地方政府不得不允许人们在自家田地、花园里自行火化尸体。中国只在过年过节时,还保留着在河边、路口烧纸钱的习俗,印度人干脆在一切公共场所焚烧亲人的遗体,橙色的星星之火点亮了城市的夜空。

4月28日,德里的狗用火葬场(dog crematorium)被改为人用公园、停车场也架起了临时焚烧台,砖头一垒,水泥一涂,死人像烤肉一样摆在木柴上,冒着烟尘,滋滋作响。木柴不够,德里林业部门已收到稳定木材供应的通知。

木柴燃烧温度不高,尸体烧不干净,家属连尸块加骨灰一起倒进恒河,祈福求愿。穷人家买不起木柴,直接把尸体扔河里,实在不行就把骨殖倒在家门口的水渠,第二天照样取水喝。恒河水本就浑浊泥泞,垃圾横飞,蚊蝇肆虐,浮尸漂流。如今更是一锅大杂烩。政府净水工程?混账!神圣的母亲河难道没有自我清洁的神力吗?杀光你这异教徒!

问题不仅是新冠,而是烧不完的尸体即将在雨季和暴晒高温中腐烂发臭,并发霍乱、鼠疫等新的更猛烈的甲级传染病,致死率和传染性比新冠还高。新冠导致印度社会秩序崩溃,失业率上涨,甚至陷入饥荒。外资和民众会失去信心,减少投资和消费,后者已经让印度零售业每天损失3000亿卢比。去年8月,世界银行预测,印度半数人口可能会因为新冠疫情返贫。

火葬场的浓烟,只是开端。

新冠病毒是最彻底、最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不被花言巧语和谎言修辞所蒙蔽,更不会被印人党的自我陶醉而感动。婆罗门死了,首陀罗也死了。硅谷工程师死了,孟买包身工也死了。首相叔母死了,邻家老太也死了。强奸犯死了,被强暴的也死了。反华的死了,激烈反华的也死了。印度教徒死了,穆斯林也死了。参加大壶节的死了,泼粪洒红的也死了。搬运尸体的死了,烧尸体的也死了。治病救人的死了,提供氧气的也死了——在它面前,印度真正实现了人人平等。

凡是两只眼睛,一对耳朵,两条腿走路,一张嘴吃饭的东西,能感染的都得了病,都在等死,要么等火化。人是早上确诊的,中午进ICU的,晚上挺尸,隔夜发臭,三天后火葬还烧不干净。

印度已经是人间地狱了。哭了半天,致哀的全是印度的精英阶层,穷人和贱民永远说不出话。及时检测确诊而死于氧气不足的社会精英,十足悲哀;死后都拿不到检测结果的贱民没人在乎,权当“人口优化”。道理很清楚:贱民是永远死不完的,没了精英,印度可真就没了。

印度可真是一个神奇的折叠世界,是人类历史和文明的大博物馆,可以找到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的影子,兼有帝国主义第三世界的双重色彩;可以见到资本家、地主、神棍、白左、法西斯宗教极端主义等各色压迫阶级,可以见到工人、佃农、信徒、奴隶手工业者等各色被压迫者。在硅谷、孟买市中心的的印度人,活在现代社会里;在北方邦的印度人还活在蒙昧的中世纪。

烟火飘散,悲剧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