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3日晚,以色列议会120名议员就第36届政府进行信任投票。“统一右翼联盟”党魁纳夫塔利·贝内特“拥有未来党”主席亚伊尔·拉皮德领导的8党联盟政府以60票赞成、59票反对、1票弃权的投票结果,通过投票。贝内特宣誓就任以色列第13任总理,接替内塔尼亚胡。根据八党联合政治协议,贝内特担任总理期间,拉皮德任副总理兼外长,两年后轮换职位。

拜登、德总理默克尔、加总理特鲁多等发来贺电,拜登还在第一时间与贝内特通话。普京在6月14日下午致电贝内特表示庆祝。

当晚,数万以色列民众在特拉维夫市拉宾广场欢庆总理内塔尼亚胡下台暨新政府成立。耶路撒冷则有上百人支持内塔尼亚胡,后者还走出官邸与群众互动,呼吁支持者参加下周的反新政府抗议,毕竟内塔尼亚胡公开宣称自己被“政治暗算”——在八个政治主张相差甚远的小政党的联合之下,内塔尼亚胡也只被一票的劣势拿下,终结了12年的长期执政。的确有点匪夷所思。

6月14日,内塔尼亚胡在议会大声疾呼,将作为反对党领袖迅速掀翻“危险的左翼政府”,“我很快就会回来”。紧张、亢奋、急于翻盘?很正常。因为内塔尼亚胡不干总理就要进监狱。

1993年,内塔尼亚胡竞选利库德集团党魁时,就被曝光包养情妇,其第三任妻子萨拉忍辱负重(内塔尼亚胡出轨成性,前两段婚姻均毁于男方出轨),帮其平息。1996年,内塔尼亚胡首次当选总理,夫妻二人开始以权谋私。

2000年起,内塔尼亚胡陆续爆出贪腐丑闻。2020年7月,内塔尼亚胡更是同时深陷四起腐败案中,涉嫌贿赂、欺诈和失信。检方指控其滥用司法或监管手段,换取“慷慨的礼物”或媒体的有利报道。内塔尼亚胡当即反驳一切不当行为,反咬执法部门,称其真实目的是逼其下台。

四起案件分别是:其一,内塔尼塔胡接受好莱坞制片人米勒汉价值30万美元的礼品,为后者在以色列境内发展业务提供便利。其二,内塔尼塔胡与《新消息报》勾结,该报专门报道内塔尼亚胡的正面消息,反击一切不利信息。作为回报,内塔尼亚胡以行政手段打击该报的主要竞争对手——《今日以色列》。其三,2016年,以军方向德国采购三艘潜艇、军舰,花费巨资。事后发现内塔尼亚胡的亲信、家庭律师和办公室主任吃了大笔回扣。内塔尼塔胡坚称自己不知情。

其四,性质最为严重。2011~2017年,内塔尼亚胡滥用职权,为贝泽科公司(以色列最大电信公司)制定有利的政策。该公司则向内塔尼亚胡的妻子萨拉输送数百万美元的经济利益。同时,贝泽科旗下的社交平台“瓦拉”组织网络水军大力鼓吹内塔尼亚胡,散布谣言抹黑其政敌。萨拉的团队直接负责该平台的内容审核,拥有对该平台的人事管理权。

然而,民众反对总理腐败的声浪已经十分剧烈。去年7月起,在特拉维夫等大城市,示威此起彼伏,总理官邸屡次被围。以色列警察暴力镇压之,极右翼组织伺机袭击民众,更加积聚怒火。

2021年6月5日,以色列国家安全局长官阿加曼警告国内存在政治暗杀的风险,诸如此类的危险言论已经在网上蔓延。贝内特的住宅也在大选前屡次被内塔尼亚胡的支持者暴力围攻,要求其放弃与各党联合。

失去总理头衔的内塔尼亚胡,只会让以色列警方和检方对其腐败丑闻的调查更加顺利,一旦有所突破必然意味着锒铛入狱。这也让内塔尼亚胡自去年7月至今的各种出格行为,诸如刺杀伊朗核科学家、制造加沙地带人道主义危机等,有了谋求自保不惜绑架国家利益的自私动机只要制造外部危机,内塔尼亚胡的政府就能不断俘获民意,以强硬形象稳定政府。

有人说,内塔尼亚胡是以色列总理,美国总会保护他。错了。内塔尼亚胡与奥巴马关系很差,美以关系正是在奥巴马任内遇冷。奥巴马如今是民主党内的主要大佬之一,是支持拜登胜选的主要推手,毕竟拜登在奥巴马政府内足足干了八年的副总统。内塔尼亚胡也是唯一没有在第一时间致电祝贺拜登当选的美国盟国领导人,双方第一次通话是在拜登就职一个多月后。

另一方面,内塔尼亚胡与川普走得太近。川普政府处理伊核协议、耶路撒冷、戈兰高地问题的举措极具争议性,事实上把美国政府与内塔尼亚胡捆绑起来,导致内塔尼亚胡成为民主党在外交领域清扫川普余孽的首要对象。

拜登的策略是明确的——挺以色列,但不支持内塔尼亚胡。不然,新政府上台后,拜登也不会在第一时间与贝内特通话。

须知,美国犹太人多数是左派的,而且比较激进,是民主党选民。对犹太选民的调查显示,74%支持重新加入伊朗核协议,75%认为美国应对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施压以促成和平。可见,多数是民主党的外交套路。2020年大选,77%的犹太人投拜登,只有21%投给川普,是共和党自2008年以来在犹太社区表现最差的一次。换言之,拜登政府整内塔尼亚胡本人,不会遭受政治阻力。

内塔尼亚胡的扬言的确有可能成真,因为掀翻他的八党联合政府,内部差异太过明显,两个中左翼政党竟然拉拢极右翼的蓝白党和此前从未参与政府的阿拉伯政党。何况外部优势也不大——总计61票,优势仅一票,而内塔尼亚胡所在的利库德集团仍是第一大党,独占30票。它们的联合,只是因为它们都反对内塔尼亚胡,现在目标达成,矛盾就要露头。

贝内特在首次内阁会议上劝告各党派温和、克制,构筑“意识形态多元化”的政府。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吧?怎么“多元化”?一边改善以色列巴勒斯坦人的生活环境,一边轰炸加沙、扩建犹太定居点?阿拉伯政党岂不是要翻天?联合政府不就要破裂?如果联合政府妥协,以色列人又会不满。只要一个议席反水,内塔尼亚胡就能翻盘。左右为难莫过于此。

事实上,贝内特的主张更激进,要求全面占领巴勒斯坦,反对“两国方案”。贝内特其实是早年与内塔尼亚胡闹掰,才转投左翼阵营的。这说明,在以色列政坛,左右政党都一个样,保守势力将长期占据上风。不仅巴以冲突可能会持续升级,年底签署的《中以自贸协定》会不会搁浅?

“以色列王”倒下了,不见得是什么好兆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