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4日，我懵了，彻头彻尾地懵了。因为从国际法理上讲，俄罗斯正在大举入侵乌克兰，其战略目标，从最新形势来看，似乎就是控制乌克兰全境。

我之前曾经写过：乌克兰能不能打起来，取决于俄罗斯和德国。德国目前隐患不大，但俄罗斯会不会开战，不一定取决于普京。后来我又说：饿货（承认两共和国独立）的动作越是直截了当，反而打不起来。声明一下，这里指的是西方越不会支持乌克兰挑起事端，与俄军摩擦。

我还不得不承认，我猜对了。唯一大大出乎意料的是，俄罗斯真的敢打，而且一打就是大打。

2月23日晚，乌国民近卫军大规模炮击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政府军闻讯加入，调用了装甲部队。卢甘斯克共和国闻讯展开总动员。“国民近卫军”是一个半官方背景的民间武装——苏联解体后，乌克兰政府军费拉不堪，各地方自发成立民间武装，但大多是极端反俄的新纳粹组织，个顶个极右翼。

目前我能看到的最早消息正是如此，按耐不住的乌克兰民间武装打响了第一枪。这并不奇怪，它们本就反俄，又是被政府军新收编的土匪，而且顿巴斯地区的停火早就形同虚设。只是这一次玩脱了，它们撞上了准备好开战的俄罗斯。

边境发生的一切并不被泽连斯基知晓。堂堂一国总统，还是在法国政府发言人口中得知，国民近卫军炮击顿涅茨克，而且俄罗斯可能派兵介入。在极度尴尬和丢脸中，泽连斯基获得了更坏的消息——

法国不打算用军事手段帮助乌克兰。英国也只是在口头上对俄罗斯发出武力威胁。2月24日0:15，43名美国议员联名要求拜登总统调兵命令必须经由国会同意。好在，俄军刚抵达两共和国边境，士兵们收到的命令是“维和”。

风云变幻的同时，俄乌两国代表依然在联合国辩论，彼时纽约才下午六点多。俄罗斯指责乌克兰违背《新明斯克协议》，乌克兰则“寻求和平”。蒙在鼓里的除了乌克兰政府，还有克里姆林宫——在尼古拉耶夫卡，乌正规军以为自己进攻的是东乌武装，俄军则认为自己即将“监督停火”，双方交手后，一边惊讶于“东乌民兵”不仅军事素养高超且意志顽强，另一边为“法西斯分子”竟拥有重炮、坦克而惊奇。

就这样，开打了。俄罗斯的态度是，要战便战。我的确没想到，普京开战的决心这么大，我也没想到俄罗斯再三否定美国“开战日期”的说法，竟然是手法纯熟的战略欺骗。

凌晨5:15（北京时间，下同），俄军全面开进乌克兰。须知，乌克兰北东南三面，均有俄罗斯的军事存在。5:32，白宫声明称，任何时候不会派兵入乌，与俄交战。驻扎在乌克兰的“全球鹰”无人机也迅速撤走。对乌政府而言，这是一场晴天霹雳。6:00许，泽连斯基下令全国进入紧急状态。7:30，泽连斯基在电视讲话中寻求与俄罗斯展开任何形式的对话。

10:50，普京电视讲话，不允许乌克兰民族主义势力掌握核武器，并援引《联合国宪章》采取“特别军事行动”，否认计划占领乌全境，目的是“去纳粹化”、“去军事化”，“保护遭受欺凌和种族灭绝之人”。普京敦促乌克兰军人放下武器回家。11时许，原计划飞经乌领空的民航客机全部掉头。11:58，泽连斯基宣布乌克兰全境进入战时状态。

我难以想象，四个小时内，泽连斯基经历了怎样的消沉。空降兵直扑基辅而来并爆发巷战，三个集团军从东、南两面迅速推进，从白罗斯出发的机械化部队正在西部大纵深穿插。只在一个小时内，乌政府军指挥机构完全瘫痪，俄军的精确炸弹摧毁了乌军的大批军事基础设施、防空设施、军用机场和空军部队——泽连斯基没有出门，前线却朝着泽连斯基奔来。

中午11:00~12:00，各大城市炮声隆隆，基辅鲍里斯波尔机场遭轰炸。重要港口敖德萨也被俄军两栖部队占领，哈尔科夫市的边界正在被俄军突破。11:55，乌克兰驻联合国代表称，俄驻联合国大使确认，俄总统普京已对乌克兰宣战。12:20，乌克兰宣布关闭全国领空。13时，欧盟对近400名俄罗斯高层人士展开制裁，被制裁者无法进入欧盟或访问欧洲银行系统。13:09，乌克兰海空军全军覆没。13:15，莫斯科证券交易所因熔断风险而暂停交易，卢布大幅贬值。

14:04，乌克兰国民卫队司令部被毁。15:00，俄国防部宣布，精确轰炸使乌克兰空军的军事基础设施、防空设备、军用机场和航空队失去战斗能力。敖德萨的乌克兰海军遭致命打击，防空力量被完全压制。16:00，俄国防部称，大批乌政府军缴械投降并离开阵地。也许这就是乌国防部口中“有尊严地”反击俄罗斯的进攻吧。16:20，乌防长称，任何准备好并能够持有武器的人都可以加入领土防卫部队，乌克兰警方将向退伍军人发放武器。16:35，乌防长宣布五进入全面防御状态。17:30，泽连斯基宣布乌克兰与俄罗斯断交。

19:10，乌国家边防局称，俄军正在突破基辅州防守。克宫称，军事行动的目标是“废除乌克兰的军事潜力”。19:25，乌克兰承认俄军进入基辅地区。彼时，北约、美国已经宣布，即将对俄展开史无前例的严厉制裁。俄罗斯也称将强烈回应，必“精准”且让美国“感受得到”。

回顾普京在2月21日的长篇演讲，内容再有诸多不对，有一点错不了——苏联将乌克兰从沙俄领土变为加盟共和国，也就是一个高度自治的政治实体。乌克兰反苏就意味着回到沙俄，成为俄罗斯的领土。有这种心态能不焦虑吗？在俄欧之间搞政治平衡基本不行，因为乌克兰连完善的政党制度都没有，政治局面高度分散，不像中亚五国那样拥有强人长期执政的局面，因此乌国内政治集团在日趋激烈的政治斗争中必然寻求外国政治资源，亲俄派和亲欧派之间你死我活，缓和、斡旋空间几乎为零，加速政治动荡，而政权更替越是不健康、不正常，域外大国（特别是俄罗斯）的安全感就越差，亲自干涉局势的欲望就越强，推动乌克兰加速投靠西方。

我依然是震惊的。百年未有之变局的主推手竟然是俄罗斯。如此开战更是大大搅乱了美国和欧洲，破坏了“重返印太”的战略计划。同时，两个“新独立”的共和国将彻底摆脱基辅的控制，“去军事化”的乌克兰也不再是两者的威胁。

因此，俄罗斯有三种安排：其一，将顿巴斯两共和国和敖德萨并入俄罗斯联邦，扶植亲俄的乌克兰政府。可能需要签订边境条约以在法理上确认边境变动。其二，完全吞并乌克兰全境，实际效果与北约东扩至乌克兰边境一致，但俄罗斯掌握主动。逼在绝路上的俄罗斯，与波、匈、罗等北约国家直接接壤的代价反倒能承担。其三，迫使乌克兰现政府承认两共和国，删除乌宪法“加入北约”的条款，保证严守中立。

惊叹。明天再进一步总结。